陳元康擦乾眼淚,先去了帳外,對守帳的侍衛小聲交代,讓他們繼續看守大帳,不準讓任何人進出。隨後,轉身回來,將趙源從地上攙扶起來。“請大將軍移步。”
他最後朝榻上瞧了一眼,這才頗為僵硬地站起身,跟著陳元康出去了。
出了大帳,兩人勉強保持著平常神色,一前一後地走著。穿過一座座營帳,等到沒人的地方,趙源的腳下逐漸不穩了,有幾分踉蹌。他急忙趕了幾步,上前攙扶住。
此時的北風,寒冷徹骨,將旗杆上的大纛吹得獵獵作響,又將兩人的衣袂拂起,襟帶也隨風飄飛。狂風攜捲起的黃沙和雪粒打在臉頰上,生痛生痛的。
趙源的臉色漸漸慘白,眉頭蹙起,走著走著,右手漸漸捂在脅下和上腹之間,似乎非常痛苦。
陳元康一眼瞥見,不由得緊張了,“您這是怎麼了?”與此同時地,腳步也跟著停下了。
“沒事,走吧。”他放下手,繼續走著。腳步明顯加快,卻越發不穩了。
臨近帳前時,他突然俯了身,掩住嘴,猛地一個戰慄,唔了一聲。
陳元康大吃一驚,趕忙扶住他。對面站在帳門口的劉桃枝看到眼前的情形,立即神色一凜,搶步上前,“大將軍!”
陳元康的眼睛睜大了,嚇得不輕,因為他看到血跡從趙源的指縫間流淌出來,將潔白的肌膚染得鮮紅刺目,又迅速地滴淌在腳下的土地上。
“快,快進去。”
見狀,劉桃枝慌忙左右張望幾眼,然後取下頸間的紅巾交給陳元康,示意他趕快幫趙源捂住手,免得繼續淌血。同時將腳下的浮土踢了踢,掩蓋住地面上的痕跡。
兩人手忙腳亂地攙扶著他,踢開帳門進去。剛關上門,他就鬆了手,又嘔了兩口。等扶到榻前時,他已經失去意識,昏厥過去了。
陳元康在榻前好一番忙活,用巾帕將他臉上和手上的血跡都擦拭乾淨。
劉桃枝忍不住問道:“世子這是怎麼了,早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變成這樣?”
陳元康轉臉朝他瞥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他注意到,陳大人的眼眶明顯泛紅了,臉上似乎有淚痕。他隱約猜測到內因了,於是不再多問,轉身跑出去尋軍醫了。
匆匆趕來的還是先去的那名軍醫,他沒有帶助手,揹著藥箱來了。顯然,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嚴格保密的,故而不敢驚動其他人。
軍醫跪在榻前診視了一番,然後開啟箱子,從裡面取出一包銀針,在趙源的手上,身上,頭上等五六處穴位行針,最後一根直接刺入鼻中,捻轉了好一陣,總算有了作用。
他的眼瞼微微動了動,隨後,長長撥出一口氣,徐徐醒轉過來。
陳元康見他臉色依舊蒼白,氣息微弱,額頭上滿是虛汗,免不了輕聲喚了喚:“大將軍,大將軍?”
趙源慢慢睜開眼睛,眼神茫然,沒有任何神采,也並不回答他。
陳元康猶豫著起了身,將軍醫拉到外帳,小聲詢問:“世子怎麼會突然昏厥?適才見他嘔了幾口血,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軍醫回答道:“大王薨逝,世子是悲慟過度無法排解,急痛傷肝,氣血逆亂,血離經而走,以致於此。眼下已經醒轉,並無大礙,但還需湯藥慢慢調理,更不能悲慟抑鬱。否則……”說到這裡,遲疑著並不往下說了。
“否則怎樣?”他急忙追問道。
“以脈象看來,世子的身體,不是很好。此番傷了內腑,若不能痊癒,以後恐怕會成為痼疾,難以醫治。”
陳元康皺眉不語了。他想不到趙源正值青春年少,健康狀況卻出了問題。此時正逢天大的變故,接下來恐怕會有危險難測事情要發生。在這個關鍵時刻,稍有不慎都會釀出大禍,趙源這樣的身體,如何能支撐下來?
軍醫退下開藥去了,他回到內帳,愁眉不展地來到榻前。
這時候,趙源已經恢復了神志,微微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對旁邊的劉桃枝交代道:“傳令下去,明天拂曉時分拔營啟行,在天黑之前,務必返抵晉陽。”
“諾。”
他咳嗽了幾聲,緩了口氣,突然用灼灼的目光盯著劉桃枝,說道:“大王已經薨逝,你務必要封鎖住訊息,不可給外人知曉。稍有洩露,唯你是問。”
劉桃枝的臉色跟著一變,愣了愣,然後一臉嚴峻之色,“小人牢記大將軍訓示,絕不敢洩露半句出去。若不然,請大將軍取小人項上人頭。”
“明日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