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夜下,究竟還有多少跳躍的生命?或許幾百,亦或幾千,甚至更多。
公孫鳳不知道影子的背後,還有多少的影子。
沒有人知道。
但漫漫長夜,總會有天亮的時候。
雞剛叫了幾聲,城門口的老大爺便在路邊支好了攤子。豆汁兒的清香伴著升騰的熱氣,在涼秋的晨風中,顯得十分愜意。
城門剛開,守城的便惶恐做禮,正要問上一句“大人”。遠方的少年便擺了擺手道:“周兄莫要多禮!”
眨巴眼的功夫,公孫鳳便走到他身邊道:“周大哥,吃飯了麼?”
門將揚著兩撇小鬍子笑道:“回大人,吃過了。”
“辛苦啦。”少年正說著,豆汁兒的香味兒便飄了過來,“好香啊。哎呦,快餓死我了。”
“王老頭的豆汁兒可是一絕呢。”門將笑道。
“那我可要趕緊嚐嚐了,改天周兄不當值,一定請你!”少年拍著胸脯道。
“大人客氣了。”
“咕咕……”肚子一叫,公孫鳳也不好意思道:“周兄見笑了,我先走一步。”
“大人請。”
少年走到攤子旁,隨意坐了下來道:“王老,兩個大包一碗豆汁兒。”
“好嘞~”老人樂呵呵應道,畢竟剛開門就有生意,實在是個好兆頭。可當老人端上來的和縣太爺對上眼的時候,手猛地一抖,被少年輕輕一扶道:“大人,您……”
“起來太早了,家裡都還在睡呢,沒人給做飯,幸好您這開了張,不然真是餓死了。”說罷,吸了吸鼻子道:“真香啊!”
老人開懷笑道:“大人,不是小老兒自誇,這做豆汁兒的手藝可是有幾時來年了,您要是不嫌棄,言語一聲,小老兒一定登門送上!”
少年也笑道:“好,改日一定言語!”
正說時,迎面便來了一隊方便衣服的商客。剛來便喝道:“老頭兒,來碗豆汁兒!”
老人給縣太爺陪著笑,剛想開口,公孫鳳便點了頭,便忙去招呼那一隊客人。
“這北邊看來真是要打起來啊。”一個粗眉毛的道。
“那還用說,你也不看看,咱們往回走時,五六個縣都在調糧,關上那些兵,比平時多了一倍還多呢。”那尖嘴猴腮的臉一正經起來,倒也有幾分正色。
“那也不用連夜趕路吧,困死了。”年紀最小的一個抱怨道。
“你懂個甚,那匈奴的馬快的緊,要是打起來,你跑都跑不掉,睡覺重要命重要。”最年長的道。
……
豆汁兒雖香,可少年聽了這話便也沒喝的心思了,仰頭一灌,便把孔方放在桌子上,拿上大包起身便走。
剛到衙門口兒,劉牢頭便頂著涼風滿頭大汗得跑過來,皺著眉頭驚慌道:“大人,大事不好,王捕頭死了!”
“什麼!”
正是:
神猴揮棒欲盡惡,
世間冷暖總難說
第二十五回
屍語冰涼,難說心中事
驚木拍案,再斷陳年情
冰冷的房間青色的臉,深紫的嘴唇再無法表達閉目的語言,就那樣靜靜離開了最深的眷戀。
少年輕輕嘆了口氣,那頓了一筆的眉頭也落了下來,在泡好的湯藥中洗淨了滿是毒氣的雙手。
老學究道:“大人,這可如何是好,王捕頭還沒開堂審過啊。”
“王整□□民女未遂,內心羞愧,在牢中畏罪自殺,這還有什麼要爭辯的麼?”公孫鳳又道:“照著這個路子,草擬一份榜文給我。”
“是……只是大人,這女子……為何人也……”老學究小心道。
“那女子遭此劫難,忍辱生活,已是不易,我念及此,不便透露姓甚名誰。”縣太爺道。
“可是大人,如此一來,難保別有用心之人會說大人瀆職枉法,草菅人命啊!”師爺激動道。
“別有用心?好啊。”落筆的一眉豎起,謙遜的頭顱高抬,彼時溫良恭儉的少年,在這一瞬,彷彿掙脫鎖鏈的飛鳳,高傲,不羈。“這個鍋我背了。”純粹的笑容揚起,迎著初生的耀眼,消失於一片金光。
不出一個時辰,城門樓子上的榜文便傳遍了整個太原城。或言太原縣丞公孫鳳深明大義,愛民如子;或言目無法度,必有蹊蹺;更有甚者,說王整就是想□□他身側的兩個美人,才被公孫鳳除之而後快。有時候不得不說,市井坊間的傳聞的確是有最靠近真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