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過西洲南塘,滿眼蕭索,遍地蒼涼。
一彎清冷的孤月緩緩升上天際,灑下一片明黃的光,簷角高高飛起的畫樓前,紫衣少女停下腳步淚流滿面。
在她身後十步之遙,江越也緩緩停了下來。
紫衣少女幽幽咽咽哭了一會兒,突然出聲道:“你總是這樣!從蜀山到建康,千萬裡之遙,你一直都這樣!明明知道,我在夜裡為你哭泣,卻總是站在黑暗中看著,你知不知道,我多麼想你能走出來,抱抱我,哄哄我,可是你一次也沒有。有時候我懷疑你是否真的跟在我身邊,於是夜半總是將被子踢翻,醒來時它卻好好蓋在身上。你來去都那麼輕飄飄的,我抓不到你,就故意招惹別人,想要受傷,可是那些人太膿包,你暗中丟幾根筷子就全趴下了。後來我想,既然你一直躲著不肯見我,那麼我以後也不要再見到你。你走吧,不要再跟著我了……”
話未說完,江越的氣息已經越來越近,甚至伸臂將她緊緊抱住,她卻又哭又鬧,大喊,“我不要再回頭看你,也不要你再抱我,不要你再哄我,再也不要……”
江越只將她越抱越緊,低聲道:“不管你說什麼,我也不要再放開你。除非,你轉過頭來將我殺死。此時此刻,死在你的劍下我也會快活安寧。”
他臂力甚強,楚嶽涵掙脫不得,氣急大哭道:“你……你欺負我——”
江越心痛,柔聲道:“倘若我放開一點,你不要跑好不好?”
楚嶽涵珠淚盈盈,淡淡道:“我跑了怕什麼,不是還有什麼‘圓姑娘、扁姑娘’等著你,跑了一個涵兒,很快也會有別的女孩被你抱在懷裡!”
江越只覺腦中巨震,眼前一黑,皺眉將她放開,自袖間取出一把匕首□□道:“我便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裡面除了一個涵兒以外,還有沒有什麼‘圓姑娘、扁姑娘’。”抬手即往心間刺去。
清月如眉,楚嶽涵慌忙回過頭來抓住他的手腕哭道:“大晚上的,你不保護我還嚇我,說這麼血淋淋的鬼話!”眼眸輕掃了一下,“天這麼黑,會不會真的有鬼?”將雙臂纏繞在他腰間,柔肩輕顫,順勢賴在他懷裡。
匕首“鏗鏘”一聲丟落在地,江越淚眼模糊,將懷裡的女孩抱緊,在她耳邊悄聲道:“自然是有,你便是鬼!你捉了我的魂,你走到哪裡,我的魂就到了哪裡。”
懷裡少女大眼睛骨碌碌一轉,笑生兩靨,卻又愁生眉間,嬌嗔道:“鬼都是又兇又醜的,我也那般醜麼?”
江越忍俊不禁,撫著她的柔發,笑道:“涵兒不是鬼,是仙女,是九萬里玉宇瓊樓上最美麗的仙女,沒有人能比得過你——”
懷裡的少女這才安下心來,握著拳頭在他胸膛間擊打了幾下,一陣小哭小鬧,卻再也不肯離開他的懷裡。
夜氣織成牆阻隔了寒夜的冷風,兩人相擁坐在畫樓屋頂上,江越恐她著涼,將自己的披風解下,披在她身上,又緊擁她入懷。
楚嶽涵眉眼輕抬,猶豫片刻扁嘴問道:“師兄,那個袁姑娘你是怎麼認識的?”
江越不覺好笑,“你還念念不忘!當日,我從越州回來,病了一場,昏倒在荒郊,是紫竹救了我——”
越州之事雖已過去了一年多,可乍然間提起,心中依舊一陣刺痛,楚嶽涵眉心一蹙,將他推開,自己抱膝坐著不言不語。
江越嘆息了一聲,半晌解釋道:“涵兒,你是否相信,其實那天在水露結界之中,我和青蓮並不曾發生過你所認為的事情!”
楚嶽涵又是驚訝又覺懷疑,搖頭道:“師兄,你莫要哄我,雖然我很難過,可是已經試著放下,我想再過一段時間,我便不會介意……”
江越低眉,自懷中取出一顆串在紅色絲線上的水晶珠子,緩緩道:“是大哥,動用了幻術,在我身上放了這滴‘巫神淚’。其實原本我就對那件事情毫無感覺,只是腦子裡殘存了一些零星的幻像,自己也糊里糊塗,分不清楚究竟是真是假。後來查過《瑤天錄》才知道,那‘巫神淚’其實是顆蘊藏障眼術法的珠子——”
楚嶽涵雙眸閃灼,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我們所有人都被大哥騙了!”
原來令她難過了這麼久的事情,竟只是一場瞞過所有人的幻像!
四目相對,那美麗的少女眼眶裡滴溜溜掉下幾滴淚水,稍時又破涕為笑,投入他懷中,握著小拳肆意捶打。
☆、丁香
月牙彎彎,悄移西樓,時至子夜,夜氣中似襲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幽香清冽,似花似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