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廷之言雖不中聽,卻往往是實話。他們雖然不知誰對誰錯,但方獻廷之言絕不容忽視。
吳三桂也為之一驚。
五、吳三桂稱王封將
汪士榮見眾人之情緒又被方獻廷之言冷卻下來,心裡有些急,便站起來,直接問方獻廷:“請問方參將,何為大勢?”
方獻廷沉聲反問:“汪先生說來!”
眾人一見方獻廷與汪士榮二人都較上勁了,心裡有些緊張,便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吳三桂。
吳三桂卻若無其事地坐著。因為他知這是讀書人的通病。讀書人不屑於在金錢與權力方面跟人計較,但往往會為自以為是的真理而殉身。書在造就人類的同時,也毀了人類。於是,他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方獻廷,然後又看了看汪士榮。接著,便像什麼也沒看,只是坐著。
汪士榮環顧四周,彷彿想從眾人身上得到某種鼓勵。當他看到眾人果然非常關注自己時,便激情滿懷地說:“汪某以為,水滿必溢而未溢之前;水到渠成而未成之前;眾人推牆必倒而未倒之前;大廈將傾而未傾之前等等均可以稱之為大勢。”
方獻廷說:“汪先生之言確實已及大勢之表,卻未及大勢之裡。”
汪士榮反問:“何為大勢之表?何為大勢之裡?”
方獻廷說:“水滿必溢是未錯,但水剛好滿時,這是大勢之表,若再有水注入便是大勢之裡,否則水雖滿卻未必溢。水到渠成也未錯,但水剛到某處,這是大勢之表,若再有水往前流是大勢之裡,否則,水雖到而未必成渠。眾人推牆必倒也未錯,眾人推牆是大勢之表,而眾人之力能夠推倒牆壁才是大勢之裡,否則,雖有眾人推牆未必會倒。大廈將傾是大勢之表,大廈必傾才是大勢之裡,否則,大廈未必會傾倒,這便是我們看到有些高塔雖然傾斜卻沒有倒塌的原因。”
汪士榮笑道:“方參將所論實在有些玄乎。請問方參將,如何才能判別大勢之表與大勢之裡呢?”
方獻廷說:“大勢之表與大勢之裡之間有個度,在度之內便是表,在度之外便是裡!”
汪士榮說:“願聞其詳!”
方獻廷說:“像用杯子裝水,水剛好滿是表與裡的度,若不再加水,是大勢之表,若加水便是大勢之裡;像眾人推牆,牆倒所需之力便是表與裡的度,眾人所用力少於它,是大勢之表,眾人所用力大於它,是大勢之裡。”
汪士榮說:“依先生所言,現在民眾對反清復明趨之若鶩,大清江山半陷倒不成大勢了?”
方獻廷說:“只及大勢之表,未及大勢之裡!”
汪士榮說:“此大勢之度又是什麼?”
方獻廷說:“即是天塹長江!”
汪士榮說:“何以知之?”
方獻廷說:“現在我們與清廷各佔長江之南北,清廷可依長江而守,我勢雖大,倘若不越過長江,便難成大事,所以方某認為,此時我們雖有大勢,卻只及大勢之表。只有越過長江才能及大勢之裡!”
汪士榮說:“依參將之言,大元帥不能稱王了麼?”
方獻廷說:“並非不能,而是時機未到。此時稱王,必冷民眾之心,必懈眾將之志,雖有大勢,只怕也會得而復失!若打過長江後稱王,便能因勢利導成就大事。”
汪士榮笑道:“參將之言,汪某已明白。但汪某心裡有疑慮想請教參將。”
方獻廷說:“先生說吧!”
汪士榮說:“一是參將能否肯定大元帥不稱王便能使民眾之心不冷,眾將之志不懈麼?”
方獻廷搖搖頭說:“方某沒此能耐,戰場之上,形勢變幻莫測,方某豈能未卜先知?”
汪士榮又笑道:“二是參將能否保證打過長江之後,其他人不心懷異志?”
方獻廷說:“一個人連自己也很難把握,又怎能把握別人呢?方某也沒有這能耐!”
汪士榮便大笑起來:“參將既不能透析現在,又不能預知未來,若因參將之言而延誤戰機,失去大勢怎麼辦?”
方獻廷不禁默然。
吳三桂見之,立即打圓場說:“據本帥看來,二位均有道理。方兄力求穩重,先生主張激進,只是觀點不同罷了,沒有優劣之分。”
夏國相對吳三桂之言便大為不滿。剛才所見,明明是汪士榮佔盡上風,到你大帥嘴裡為何成了平分秋色?但吳三桂既是元帥,又是岳父,他不敢輕易冒犯,只是說:“依末將之意,無須徵求二位之見,讓大家民主民主如何?”
吳三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