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沒忍住她便多舀了幾勺,直到旁邊太過強烈的目光讓她再也無法忽視。
坐在阿瑤對面,宋氏親眼看到她舀起放涼了的湯,一勺接一勺喝起來,心下驚訝不亞於方才親眼見她疾言厲色地處置平日最寵信的奶孃。這還是她那個被老爺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兒?莫說是冷掉的湯,就是火候稍欠點的湯,這麼多年阿瑤也從未喝過一口。倒不是她本身多嬌氣,而是老爺什麼都要給最好的。平日做買賣精打細算,可關於阿瑤的任何事他都是不計成本,完全是“胡家萬貫家財敞開花、隨便花”的豪爽。
這般嬌養起來的阿瑤,竟然喝冷掉的湯,見到這一幕宋氏眼珠子快要驚掉了。
“阿爹、阿孃,你們幹嘛如此……”
“驚訝”二字還未曾說出口,阿瑤已經明白過來。現在可不是三年後家徒四壁靠典當為生之時,阿爹阿孃更不知道她經歷了怎樣的人間百態。
放下湯碗,輕捋鬢髮她故作輕鬆:“即便女兒貌美如花,阿爹阿孃也不是第一日見到,為何要如此驚訝。”
這孩子!嗤笑過後宋氏仔細打量著對面女兒那張小臉。他們夫妻雖都只是中人之姿,但耐不住阿瑤這孩子會長,盡挑著兩人身上好看的地方長,這般組合起來的小臉當然精緻。加之她“昨晚奇遇後大徹大悟”,原本天真嬌憨的臉上中多了幾分懂事成熟,矛盾的氣質長在如此嬌小的人身上,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她不得不承認,阿瑤那句“貌美如花”並非王婆賣瓜。
即便如此,多年的習慣也讓宋氏忍不住揶揄幾句:“哪有這樣誇自己的,瞧瞧你身後的尾巴,都快翹天上去了。”
阿瑤還真朝身後摸了摸,嘟嘴道:“阿孃騙人。”
這下連胡九齡也忍不住笑意,捋著自己尚未清理乾淨的美鬍鬚,低沉地笑出聲。他的小阿瑤,怎麼能如此嬌憨、如此可人。
見二老笑得開心,阿瑤更是不遺餘力地賣乖,“再說女兒可不是在自誇,這鼻子這嘴還有眼睛,還不都是照著阿爹阿孃長得。正是因為阿爹英武不凡、阿孃相貌出眾,才能生出這般貌美如花的女兒。”
胡九齡笑得更大聲,與宋氏對視一眼後,邊搖頭邊說道:“惠娘你看,咱們阿瑤小嘴跟抹了蜜似得,真是阿爹的開心果。”
聽著兩人笑聲,阿瑤給他們各盛了一碗湯,雙手遞到兩人跟前。
“這桌上一粥一飯皆是阿爹辛苦賺來,每日起早貪黑賺來的銀錢可不能隨便浪費,叫下人往灶下熱熱再吃便是。況且涼了的湯更是別有一番滋味,阿爹、阿孃也都嚐嚐。”
愛女親手舀得湯,莫說是精心熬煮的補湯,便是穿腸毒…藥,胡九齡也能眼皮都不眨地喝下去。臉上笑意仍未散去,他嚐了一口,拋去愛女心意,已經冷下來的湯滋味大不如新鮮著時。
宋氏亦覺如此,抬頭看到對面滿是期冀的眼,她放下湯碗,溫婉地問道。
“難得阿瑤這般殷勤,又是說好話,又是舀湯,可是想要什麼?”
仰起脖子將整碗湯喝個底朝天,胡九齡同樣看向女兒,眼神中有些躍躍欲試。他一生子女緣薄,年近四十才得了這麼個獨女,更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她跟前。他最喜歡阿瑤有所求時眼巴巴地看著他,然後用柔軟的語調說出願望,在他答應後撲到他身前,雀躍地說一句“阿爹最好了”。
被二老這樣看著,阿瑤有些心虛。
“百善孝為先,女兒本就該孝順阿爹和阿孃。盛碗湯算什麼,若是你們不嫌棄,女兒天天給你們盛,一直盛到你們一百歲。”
這番話說得胡九齡整個人如剛吸收了日月精華似得,全身上下三萬六千根毛孔透著舒爽。高興之下,他直接豪爽地許諾。
“阿瑤喜歡什麼便跟阿爹說,便是天上的星星阿爹也給你摘下來。”
“不用天上的星星。”
阿瑤搖頭說道,記憶中阿爹還真給她摘過天上星星。幼時體弱,有次生病恰逢陰雨天,當時她渾身難受,直吵著要看星星,可陰雨天外面黑雲層層堆疊,哪來得星星。後來還是阿爹命工匠將細碎的黃碧璽黏在深藍色綢緞上,在她床帳周圍圍了一圈,又將庫房中的夜明珠搬來。夜幕落下,夜明珠溫潤的光透過深藍色綢緞,帳幔內繁星點點,如置身璀璨星河。
可惜前世那些南洋商隊運來的黃碧璽和價值連城的東海夜明珠,連帶沈家所有值錢的東西,經宋欽文盡數送入沈墨慈手中。夜明珠鑲在馬車四角,黃碧璽嵌入沈墨慈華麗的曳地長裙裙襬上。
重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