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溫好茶壺後,放進一小撮茶葉。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多久嫋嫋茶香傳遍整個包廂。
倒一杯給對面玄衣少年,老僧微微揮袖請他品茶,自斟自飲後滿意地點頭。
“青城山泉甘甜,泡出來的茶水倒是有滋有味。”
少年不置可否地點頭,入鬢飛眉下深邃的眼睛看向窗外,隱約眺望遠處寧靜幽深的宅院。
“傳聞這泉水還是從胡家地頭流出來的。”
聽到胡家,少年終於收回目光,捧起茶盞皺眉嚐了一口。甘甜的滋味傳來,想到記憶中那張同樣滋味的小臉,他眉頭微微舒展。
“胡家?”
老僧假裝沒看到小侯爺陡然和善的面色,狀若無意地說道:“正是青城的皇商胡家,山泉自胡家別院的一處縫隙發源。因滋味清甜,城中不少人家喜歡用來釀酒烹茶,每日清晨去山腳等候取水的人家不知凡幾。胡家知道後非但沒阻攔,反倒趁別院翻修時整理山泉脈絡,以青石在山腳修一池專門蓄積泉水,方便其他人家取用。見微知著,侯爺,胡家仁善由此可見一斑。”
玄衣少年正是奉皇命前來督查今年青城綢緞市場開市的定北侯陸景淵。因近年來北狄蠢蠢欲動,大夏邊境不穩,幾十萬兵卒駐守在那,每日所需軍費都是一筆天文數字。眼見國庫吃緊,今上便將目光投向了富庶的江南。
淮南鹽市與青城綢市佔每年江南稅收的大半,其中又以前者為重。江南錦繡膏腴之地,滿朝文武皆知此行是鍍金之旅。可任憑他們再眼紅,也只能眼巴巴看著。原因無它,只因今上一母同胞的嫡親皇姐,寧安大長公主已經先行為獨子定北侯求到了御前。
今上登基時寧安大長公主出過大力,這些年來她一直恪守本分,堪稱京中貴女楷模。多年來今上有心補償都找不到機會,如今大長公主求到御前,哪個不長眼的敢跟她搶?
好在美差有兩項,小侯爺只有一位,他吃肉旁人總能喝點剩下的湯。滿朝文武眼巴巴地望著那碗肉湯,果然很快宮中傳來訊息,今上欽命小侯爺為欽差,前往淮南鹽市。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正當滿朝文武將目光投向青城綢市,甚至連幾位王爺都躍躍欲試之時,小侯爺卻親自進宮,以自己初入朝堂手段稚嫩為由推掉稅收大頭的鹽市,轉而去了綢市。
聞此不少人暗地裡笑小侯爺傻,有龍椅上的人撐腰他怕什麼?非要把功勞往外推!只有那幾位久居朝堂的老狐狸,才暗讚一聲小侯爺好手段。有皇上撐腰還愁功勞?這時候最忌諱的便是貪心不足磨掉皇上情分!
任憑滿朝文武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到。小侯爺不是不稀罕功勞,更不是有意收斂,他來青城的原因特別簡單。
“不識好歹的丫頭!”
輕嗤出聲,他盤算著青城最大的兩家綢緞商。胡家和沈家,雖然胡家有皇商名頭,但實際上沈家的水要比胡家深好多。
“孰是孰非,本侯心中有數。”
這事他閉著眼也不會辦錯,端起茶盞一飲而盡,二樓開著的窗戶內飛進來一隻信鴿,陸景淵隨手抓過來。從鴿腿上竹筒中取出一張紙條,看完後他臉色一變。
“沈墨慈派人去了胡家西角門?”
神色一黯,他朝門外吩咐道:“派人跟上去。”
☆、阿瑤打算
在阿爹懷中痛哭一場後,阿瑤前世最後三年的孤獨苦悶消去大半。
這麼一鬧騰,桌上飯菜也已涼了大半。湯湯水水原本金黃的色澤凝結成淡黃色油脂,各色茶點也不復剛端上來時色澤鮮亮,或烤或蒸而緊實的外皮如青春不再的肌膚般失去光澤。
見此宋氏隨口說道:“東西都不新鮮了,還是叫廚房的人再另外做些。”
說完她便轉向門邊,剛準備開口喊下人進來撤掉盤子,就被阿瑤攔住了。
“阿孃且先等等。”
說完阿瑤端起面前的牡丹錦雞菊瓣碗,裡面裝著方才胡九齡哄女兒時親自盛得鵪鶉湯。青城地處江南,本地菜色口味偏清淡,連帶著傳來的外地菜色也被同化,少了幾分濃油赤醬,多了幾分清淡爽口。面前這碗湯雖沒了絲毫熱氣,但湯色依舊澄澈透亮,比在京城小院時她亂燉一通的那些湯不知要好多少倍。
細瓷湯匙舀起大半勺喊入口中,初入口時帶著點黨參的微苦,過後唇齒留香。
阿瑤已經許久未曾喝過這般美味的肉湯,前世阿爹去世後她沉浸在悲痛中、茶飯不思,然後是守靈時忌葷腥。等到後來家道中落,已經供應不起她先前那些奢侈的享受。如今乍喝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