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祈求。
皇帝也無奈了:“去宣秦王。”
水溶手一抖,用眼神問林沫所為何事。林沫卻低下眼睛去不看他,伸手取過了一瓶青花紋的小瓷罐子擰開,剛要喝下去,卻皺著眉頭在壺口嗅了嗅,便推到了一邊。
“怎麼了?”水溶問。
林沫搖搖頭,不肯說話。
水浮也就是林沫剛被抬回來的時候遠遠地看了一眼,只覺得氣息都弱了,渾身血淋淋的,身後還跟著個魂不守舍的水溶,登時也不知道該是驚愕還是難過得好,聽到父皇宣太醫宣馮唐的聲音裡都是顫抖,他也算是對最近的猜想有了明確的答案,只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的好。等了好幾個時辰,終於聽說他醒了,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不自覺地鬆了口氣,竟發現原先心裡頭的那些嫉妒同猜忌都沒了影子。
這人本該同他一樣,金冠玉帶,錦衣玉食,天生地高人一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偏偏造化弄人,他其實比起大哥二哥來還要尊貴些的,卻不得不俯首行禮尊他們為上。而且,無需嫉妒——若他一直只是林清的養子,那等父皇大權在手的時候,興許還有認回來的可能。然而已經過繼給了林海,便是為了父皇的面子,他也只能當一輩子的靖遠侯了。
水浮帶著點驕傲的心思想著林沫在山西林家祠堂裡寫的碑銘,不無慶幸地想,多虧了水溶,他早早地把這麼好的戰友拉到了自己旗下,大哥五弟手底下門客眾多,可絕對沒有林沫這樣又聰明謹慎能成大事又能討父皇歡心的。
水溶待他,的確是極好了。
他帶著幾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百轉千回的心思去了林沫那兒,又一次被這人的傷給嚇著了,見父皇面色平和,不像有什麼大事的樣子,便壯著膽子同他開起玩笑來:“你今年怎麼這麼不順,從年頭病到年尾的,回去了要不要去寺裡燒柱香?叫景寧去給你捐展燈罷。”
林沫從來不信這些的,故而只是輕輕地搖搖頭,用眼神求皇帝先行離開。只是皇帝偏偏道:“你要同浮之說些什麼不能當著朕的面說的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要聽什麼,自然是應當的。”水浮忙道。他以為林沫要說些與水溶有關的話,生怕出口了三個人尷尬,畢竟,林沫如今也不只是他的得力下屬了,若是以前能夠心安理得地利用,如今便要掂量掂量,倒還不如繼續揣著明白當糊塗的好。
誰知林沫只是為難地看了一眼皇上,艱難道:“不過是微臣的胡亂猜測罷了,稟殿下,今年江南鹽稅,共一百一十七萬兩,比之安徽少一成,比之兩廣,少了三成,而去年稽查戶籍,江南地產豐腴,人口富足,鹽價比之安徽兩廣更是略高——”他喘了兩口,聲音越發地細弱,“綜之三年江南鹽政所交賬本,雖嚴謹細密,卻有前後矛盾之處,微臣命人抄滕一份,有與前年對應不上的地方,都標了註釋。殿下——”
水浮動容道:“你且歇歇,別再說了,我知道了,我回去一定叫人徹查賬本……”
“別,”林沫道,“殿下,求您親自督查,林沫給您磕頭,求求您親自督查。”
他忍著痛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又難過,像是在示弱,更像是彷彿時日無多的人在交代身後的事。皇帝捏緊了拳頭,好容易擠出一個笑容來:“靖遠侯真不愧是國之棟樑,這個時候了,還在操心戶部的事。只是好歹操心操心自己的身子罷。”他是天上地下無所不能的皇帝,卻惟獨對這個孩子有萬般的無奈。聽到他彷彿交代後事一樣的話語,忍不住就擔心他從此真的去了。
若是皇后知道,怕是又要輾轉反側,整夜整夜地難眠了吧。便是他,剛剛聽到林沫他們碰上了老虎的時候,也彷彿忘了呼吸這一回事。
若是當年就沒了也就罷了,偏偏失而復得,便再也承擔不起再次失去了。
“好,我去查,你放寬心養傷,什麼都不用擔心。”水浮何等聰明的人,如何會不明白,林沫雖然擺著要避開父皇的樣子,這些話卻是要故意說給皇上聽的。自古鹽政就是稅收裡極為重要的一環,近年來卻每況愈下,官督商辦的最後結果莫不是官商勾結,互謀私利,這事人人都心裡有數,只是若真的連根拔起,那對政局穩當定然會造成衝擊。水浮費盡心思把甄應嘉拉下了馬,結果不到兩年他就在各方勢力的權衡下官復原職,叫他差點氣歪了鼻子。如今林沫,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命,求皇帝徹查江南鹽政。
以江南為切口,擴散下去,肅清鹽政,對充實國庫百利無一害。
皇帝看著一坐一躺的兩個孩子。
他如何看不出來他們在一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