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歌!
他並不能理解全部的歌詞,但他好像明白歌詞的意義,在東方的曲調裡,四季風光的背後,他好像終於等來了他渴望的希望。
“躺下,同志!別坐起來!您的傷口會裂開的!”護士跑了回來,把病人按回床上。
“這個人呢?”伊萬拉住她的袖子。
“誰?”
“給你們這個筆記本的人!這個人呢?”
“哪個人?”護士不耐煩的按著他的肩膀。
“外國人,就是那個送我來醫療站的外國人。”
“應該回列寧格勒去了,躺好,同志,醫生很忙,沒空再幫你縫一次傷口!”
“列寧格勒。”伊萬不得不躺下,因為他的傷口發出了撕裂般的疼痛。
他皺著眉頭,和他身體的疼痛做著抗爭,在這充滿臭味的病房裡,他沒有任何抱怨,沒有任何不快,他甚至想大聲喊出來,把他的悲傷,痛苦,折磨,這麼多年來壓抑的感情都喊出來。他在暴風雪中的側影,他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夜裡,他在綠城別墅的每一天,他在那個聖誕節的煙火中。這麼多年來不敢回憶的回憶一起湧上心頭,一半欣喜,一半委屈。
“不論是誰,等她回來,畢竟到處都是生離死別。”另一旁的病床冷冷的說。
“不一樣。”伊萬側過臉,讓眼淚滴到枕頭上。
“都一樣,”那個人的話語裡滿是憂傷:“親愛的,都一樣。”
曼得羅基並不安全,拉多加湖開始化冰之後,這一側的戰備物資和醫院開始後撤。一九四二年開始得並不順利,德軍依舊堅持死守,其他戰區傳來的訊息依舊慘烈。王耀沒有來找他,來找他的是安德烈。
“運輸隊長,恢復的不錯啊。”安德烈的腳踩在病床邊上,想要點燃一根香菸。
伊萬下床踢了他一腳,安德烈沒來得及躲開,差點把煙抖掉。
“喂,你現在經得起我的一拳麼?經得起的話,不防聽聽我帶來的訊息。”
“說。”
“去哈爾科夫呢,還是去莫斯科?”
“為何不留在列寧格勒,朱可夫元帥就在列寧格勒。”
“沒有燃油,在這裡繼續做運輸隊隊長麼?”安德烈覺得自己的拳頭正在發癢。
“你去爭取的?”
“沒有,元帥下的命令。”
“去莫斯科。”
“莫斯科的戰鬥都要結束了,我覺得不如去哈爾科夫。”安德烈抱怨。
後來的戰況發展又讓他不得不感激自己當時聽了伊萬的話,哈爾科夫一共有二十四萬蘇軍被俘,光是坦克就損失了一千多輛。緊接著又是勒熱夫…瑟喬夫卡和斯大林格勒的選擇,兩人仍舊意見相左,但最終安德烈跟著伊萬去了斯大林格勒,當他在指揮所埋怨這個該死的選擇的時候,勒熱夫…瑟喬夫卡傳來了慘烈的傷亡數字。
斯大林格勒也不是個好地方,他們在死人堆裡從一九四二年八月一直待到了一九四三年二月,而這個時間其實離把德國人趕出蘇聯已經不是太遠了。
一九四四年八月,他們正兵臨波蘭,後方終於傳來了列寧格勒全面解圍的訊息。
“八百多天!”伊萬一個人走出指揮所,回首故鄉的地方。
他把那本筆記本裝在最貼身的口袋裡,從列寧格勒帶到莫斯科,從莫斯科帶到斯大林格勒,然後從斯大林格勒帶到烏克蘭,現在到了波蘭。他有時候會假想自己死亡,但他現在卻又幸運而真實的活著。
“我們又相遇了。”
他無比期待勝利,期待和平,期待著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再對自己說這句話,這一次重逢將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那把手伸到懷裡,去摸那本筆記本,他知道這將是新的開始,這一切的意義絕非尋常,光是想象都能令他瘋狂。
一九四五年,蘇軍終於攻進了柏林。安德烈興奮得手舞足蹈,但卻不幸被友軍的流彈擊中了小腿,被飛機送回了莫斯科。
等伊萬返回莫斯科看他的時候,距德國投降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你回來的真晚!!”因為伊萬錯過了勝利日的慶祝,安德烈大為光火。
“我先去了趟列寧格勒。”
安德烈的腳還纏著紗布,不能下床,他只好壓低了火氣:“你找到家人了麼?”
“找到了,行了,我就是來看看你,我走了。”
“去哪兒?你的調令不是在莫斯科麼?”
“對,但我這會兒得回趟列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