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是否永遠如此艱辛,還是僅僅童年如此?——《這個殺手不太冷》
姜徹並不怎麼會煮飯。餓了的時候隨便下些麵條對付,更多時候吃泡麵。一個人生活了很久,做飯的水平僅在於吃不死人。
但程銳似乎毫不介意。中午放學回來,總喜歡跑到姜徹家蹭飯。
看著正在長個的小孩子抱著泡麵悶頭呼呼吃,姜徹有些不好意思,尋思著改善伙食,無奈囊中羞澀,況且除了麵條也不會煮別的。
直到程銳在這裡蹭飯的第三天,兩個人才吃了頓像樣的飯——程湘婷從百貨樓下班,特意拉程銳來謝謝他。姜徹正趴在床上看錄影帶,聽到敲門聲,繼而是程銳還帶著小孩子稚氣的聲音:“哥哥,我媽媽來看你了。”
姜徹從被窩裡一骨碌爬起來,被子信手一捲,關了電視踢著鞋子過來開門。
程湘婷站在門外,一手牽著程銳,一手提了個塑膠袋,笑道:“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櫃檯裡有些忙,中午走不開。我聽銳銳說一直在你這裡吃飯。所以想來看看。”
姜徹一手抓著門板,不自在地用身子擋住母子倆看向屋裡的視線,笑笑說:“沒什麼,不麻煩不麻煩,還用阿姨——姐姐,還用姐姐你特意來。”
程湘婷摸摸程銳的頭,說:“叫程姐吧,銳銳不懂事,該叫叔叔。”
程銳乖乖依偎在她身邊,抬眼看著傻笑的姜徹,點頭說好。
“對了,我買了些東西給你,”程湘婷把塑膠袋遞過去,又從程銳書包裡拿了頂帽子出來,“我給洗了洗,本想著在村裡給你,哪知道你走得那麼早。”
姜徹低頭,看見她白皙的手,襯著黑色的氈帽,慌忙挪開視線,接過帽子說:“真是麻煩程姐了。”
程湘婷依舊溫柔笑著,也沒有走的意思。姜徹硬著頭皮把她讓進來,不好意思地解釋說:“屋裡也沒有地方坐,我一個人就……啊,你坐床上就行。”說著忙把攤開的被子信手一團,推到裡面。
程湘婷把東西放下,看到椅子上沒來得及扔掉的泡麵桶,關切道:“一個孩子自己生活,真是難為你了。我給你收收。”
姜徹還沒來得及推脫,程湘婷已經指揮程銳去洗抹布了。程銳對這裡的構造熟悉得很,端著姜徹的臉盆到走廊上,舀了水把乾巴巴的抹布泡進去。於是姜徹只得站在一邊,看著母子倆一臉自然地大掃除。
忙碌之後,程湘婷自然而然替他煮了飯。
屋裡沒有餐桌,姜徹找鄰居借了兩把小凳子,自己坐在裝衣服的紙箱上,看看擺在椅子上的兩道菜,捧著米飯連連說:“麻煩程姐了,還專門過來……我其實……”
程湘婷正在給程銳夾菜,聽他這麼說,又笑道:“銳銳說你住在這裡,我還想著有人照應。哪知道你一個人,自己都照顧不好。以後有什麼事,就到那院找我。”
姜徹的耳朵有些發紅,搖頭說:“沒,我也不怎麼住在這兒,平時都在外頭。”
程銳看看姜徹,又看看母親,小聲說:“姜徹哥,我晚上過來找你看電影好不好?”姜徹修好了錄影機,程銳已將他存下的帶子看得差不多了。
程湘婷拿筷子敲他手背,說:“程銳,叫叔叔。叔叔也有自己的事,你不能總是纏著他。”程銳吐吐舌頭,乖乖吃飯。程湘婷又給他夾了菜,轉而對姜徹說:“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小姜你別見怪,不用理他。給你添麻煩了。”
姜徹趕忙擺手,接連說沒事。
程湘婷笑笑,不再說話。
程姐和程銳,姜徹看看兩人,一邊吃飯一邊想這稱呼。
程湘婷還很年輕。
晚上睡覺的時候,程銳躺在被窩裡,睜大眼睛看著程湘婷,它散著頭髮倚在床頭織毛衣,暖黃色燈光下的臉龐素淨而溫柔。他想起來有次家長會,同學指著他媽媽羨慕地說,又好看又年輕。
“看我幹嗎?快睡覺,明天還有課。”程湘婷說。
“媽,”程銳往被窩裡縮了縮,屋裡沒有暖氣,還是有些冷,“你是不是喜歡姜徹哥哥?”
“瞎說什麼呢,想哪裡去了。”
“可是你對他真好。”
程湘婷伸手撫摸他的頭髮,見兒子不說話,便又轉過去,一邊打線,一邊淡淡地說:“瞎想,媽正想跟你說,以後不要總去他家裡,又不是親戚。你看他邋里邋遢的,手腳又笨,一個人住,不會照顧人,沒個正經工作,不知道是什麼人。你離他遠點,聽媽的話,我是為你好。”
程銳將臉埋在被子裡,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