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耐心耗盡,一步越過了守衛。
“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大公子內殿?!”
守衛與侍者一路的阻攔,幾乎與這位膽大包天的墨衣人同時步入廖壁公子的膳廳。
一屋子酒氣饌香,一排排紅燭高燒,馬含光驀地停步,碩大一張圓桌,稀疏坐著七八個人。廖壁與廖菡枝自然在上座,左右則是美姬與廖壁的親信。
可那一桌的菜色,林林總總俱是些蛇蟲鼠蟻。
馬含光眸色一暗,欲上前卻又見伍雀磬朝他搖頭,瞬間戾氣略斂,安然立在原地。
廖壁也揚手揮退護衛,連一旁憤而起身的親信左右都因此變作按捺。廖壁情緒猶在,一道道指著菜色衝伍雀磬繼續推介:“這是蜂蛹,土鋒黃蜂毒馬蜂——哦錯了錯了,無毒無毒,哥哥毒誰也不能害自家妹子。
“還有這道異曲同工,叫螞蟻蛋,又精細又白嫩,瞧那其中的小螞蟻動得多有趣。
“再看這,水溝裡撈出的蜻蜓幼蟲,不細瞧,與蠅蚊都難以分辨,然而放進油鍋裡滾一滾,保你齒頰留香。
“你若嫌蜻蜓個小,這大腹圓蛛可是又大又斑斕,一身的腳,滿背的花斑,滾水裡汆燙,樣子都不變,你一口吞下肚,就似吞了個活的,腳都不少你一隻——”
“別再說了!”伍雀磬開口叫人打住,“就這盤,飛螞蟻,火上現烤一烤,給我來一盤。”
廖壁端高雙手,對侍者道:“聽到沒,伺候著。”
那烤飛蟻未幾被端來伍雀磬面前,香飄四溢的烤肉味,就是馬含光一踏足此間嗅到的香氣。
“蛇羹備好,我要漱口。”伍雀磬話間一口嘎嘣斷了飛蟻的身子,半截腦袋含在嘴裡,一抬頭撞見馬含光的眼,就好像見她活吞肉蟲般不可思議。馬含光不待她將那指甲大的烏黑蟻頭嚥下腹中,人已閃身到她身側,一手捉了她手:“少主水土不服,初來乍到還是忌口為妙,起來,走。”
伍雀磬將要聽話站起,一旁廖壁親信就拍了桌子:“馬含光你這是哪一齣?少宮主兄妹二人開席言歡,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來鬧事?”
伍雀磬見狀便又坐回去,伸手去夠蛇羹。
廖壁的親信眼見的一個個站起,與馬含光理論:“雲滇蟲宴為款待貴賓的上品佳餚,旁人想吃還吃不著,你這般嫌棄,可是怪大公子故意刁難小少主?”
“就是,你扮什麼護住心切,沒瞧見咱們小少主正吃得津津有味?”
馬含光一搭眼,果見了伍雀磬低頭端著碗蛇羹啜飲。他眼中寒光一閃,登時掀翻碗碟,近旁還有鍋滾沸的油,隨並四濺,驚得廖壁的一群愛姬慘呼急避。
馬含光/氣伍雀磬不識抬舉,他來接她,乖乖跟著走便好,滿桌活蟲蠕動,逞什麼英雄?
可伍雀磬這一老神在在,立即對比得馬含光多管閒事。廖壁看戲般過來慰問伍雀磬:“不愧我廖氏人,什麼都敢吃。怎樣,這銀環蛇羹滋味如何?”
銀環蛇有劇毒,世人皆知,廖壁可沒膽餵給歸來不過一日的親妹子。他是見她大半碗吞下肚,有意過來嚇唬人。豈知伍雀磬聽他如此說,臉色霎時一變,故意含在喉間的一口湯“哇”地聲噴了廖壁滿臉。
廖壁拽過美姬遞上的帕子擦臉,一肚子火無處發,是他戲弄小孩在先,哪能怪娃娃不經嚇。
馬含光領人便走,一旁親信侍衛還欲留人,被廖壁一個手勢制止,只好全無作為任二人離去。
出了武王殿,燈火漸遠,換做頭頂一缺盈月照亮。
羅藏山峰與峰之間並非全靠山路通行,就好似馬含光領伍雀磬此刻走的這條道,是一座建於高空之上的木吊橋。吊橋連線峰間樓閣,遠涉百丈。其間每隔數丈便由從底端拔地而起的巨柱支撐,每根支柱的高度都遠甚於樹頂繁椏,架設奇險。人行橋上,便有如空中漫步,如是白日而非黑夜,俯瞰眼前,雲滇萬頃,早已淋漓詮釋。
馬含光料已走出足夠遠,忽而停步,背身道:“我還是頭回知道少主口味如此獵奇,如若喜歡,下回我將你帶去蟲谷,什麼毒蟲蛇蟻應有盡有。”
他話畢未聽見應聲,一回頭,見伍雀磬正蹲在吊橋旁,一手抓著繩索,一手向他比了個打住的手勢:“別過來,讓我先吐一吐。”
伍雀磬是真吐,腸子都要吐出來。馬含光怕她摔下去,伸手好歹拽住了人後領。
伍雀磬邊吐邊道:“鬼才喜歡那玩意,我這輩子就不待見蟲子,味道是真好,噁心也是真真的……嘔……那個廖壁他好樣的,圓腹蛛是吧,總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