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拖曳而尊貴的居家便袍被他一穿,當真有誰都要駭於正視的威儀。
廖壁躬了躬身,稟明來意,廖宮主揮手令人住聲:“我命你出雲滇迎人,你就虛以委蛇敷衍本座。如今宮內上行下效都拿了本座兒女當標靶,流落三個,回來一個,你當真以為我不知你背後做的那些事?”
廖壁垂眸,照舊畢恭畢敬:“要阻止宮主一家團聚的是左護法,我也姓廖,還不至於六親不認。”
這話說的,好似那多年對子女視而不見的廖宮主更有六親不認的嫌疑。
“你除了想氣死我,還有何人生目標?”
廖壁尋了一座,掀衣入座,落落大方,將伍雀磬孤零零留在她爹廖華面前。
“是以,你才記起自己尚有骨肉在外,只因我再不討宮主歡心,已叫你看不順眼了。”廖壁接了話。
廖宮主目似火燒,眉間紋路似被斧鉞深鑿。伍雀磬既未開口,也未在心中胡思亂想。這子不孝父不慈的一幕之於廖菡枝是謂諷刺,哪怕再如何透著股硝煙氣,到底是父子二人十多年相處積出的矛盾,廖菡枝像什麼,像這矛盾凸顯時才得以出場的調和劑。
沈邑話廖壁虛偽,但敢於明白敞亮的不尊父不敬主,反比廖宮主當著女兒面目猙獰要更得伍雀磬待見。
廖宮主對長子深表失望的怒氣倒是不摻假,但於一個從未得過父愛之人的眼中,這番打罵都覺刺眼。
伍雀磬也並無看戲之心,面前二人與她全無關係,日後只會逐一掃除。廖宮主緩了片刻,向伍雀磬招了招手:“你過來。”
伍雀磬一步上前,貼得比誰都快。馬含光教導她,被命上前就不要退後,要往左就別往右,不討好的話、不諂媚的事,一樣都別做——“比起一味拍宮主馬屁,做一位能力突出、將萬極帶上高峰的少主不是更站得住腳?”伍雀磬曾問。
馬含光卻不以為然:“廖家血統的傳承,除了奪位叛變,最終的繼承人是誰說了算?宮主信物青金鈴又在誰手裡?你盡心竭力鞠躬盡瘁哪怕做得再出色,不入掌權者的眼,誰會記你有功?所以想出色就別太出風頭,你爹忌憚對他有威脅之人;你也切忌獨樹一幟去做那忠言逆耳之輩,逢迎賣乖誰都喜歡。”
“哦,那我這麼乖,為何馬叔叔不喜歡?”
她那時瞪著一雙漆黑亮眸眼巴巴看他,馬含光亦不憚與她對視,好一會兒,道:“我喜歡大義凌然、寧死不屈的。”
伍雀磬嗚嚎:“那也是我啊!”
馬含光輕乜了眼:“但我又最恨表裡不一的。”
伍雀磬被生父廖宮主按著小手噓寒問暖時,心中就想著那樣的馬含光。
廖宮主對愛女比對她哥親切,多年御人的功底,不擺架子,半點疏遠都不顯。
廖菡枝鼻子與眼都與他相似,臉型又承襲了她短命的娘,令廖宮主悵惘起那年的菡萏花開,紅裙失足。
廖壁支額冷眼一旁,待長話敘完,懶散著語調開口:“宮主寬心,菡枝回家一切事宜我會安排,定不叫她有半點不適。”
“不必你。”廖宮主沒向其望一眼,冷道,“含光一路護她有功,二人相熟,更知她喜好。”
廖壁坐正了身:“馬含光是重傷離宮,宮主真信他有本事在日後的總壇內立足?”
“哼,強於你。”
廖壁又靠回去:“那至少今夜讓我為菡枝洗塵,兄妹一場,這點情分總該有的。宮主重症初愈,就安心休養,別來相陪了。”
……
這日到了辰時,天色已暗,出雲岫上獨闢出的一座蜃月樓內,主人未歸。
馬含光由內行出,見沈邑迎了上來:“人一出嶙峭殿,就被廖壁捉去了武王峰,說要接風洗塵。”
馬含光“嗯”了聲,沈邑追上去:“這路可不是往武王峰的。”
“親兄妹初見吃頓家常便飯,有何大驚小怪?”馬含光停也未停。
沈邑眯眼:“你真不怕?廖壁雄心萬丈,誓要將萬極納入掌中,因此才遭了宮主忌諱。少宮主說是親妹妹,卻更是來搶他囊中之物的人,這一頓便飯豈會吃得容易?”
見馬含光仍舊毫無反應,沈邑嘆聲望了望天:“今夜的月色可真亮啊,也不知是否有什麼不祥之兆。”
話未說完已被馬含光打斷:“連應付頓飯的本事都沒有,如何去比廖壁?”
此話出口的半炷香後,馬含光卻是站到了武王峰的武王殿前,面色陰鬱地等人通稟。
然而前去通報的弟子入殿便沒了影,馬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