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倒反而顯得我苛刻。反正你知道的,我看中的徒弟是遲夜白,我只願意教他,不是他不行。你把他給我弄來。”
“那不行。”司馬良人說,“牧涯畢竟是一幫之主,怎麼能跟著你在這裡學手藝呢?”
“那他為何跟著你兒子去查案?”甘樂意哼了一聲,“你就是怕你兒子不高興。”
說著他將手裡敲打完畢的骨頭扔進了面前正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沸液中,未幾又立刻夾出來細看。那原本白慘慘的骨頭被這樣一煮,竟變成了一種怪異的緋色。
“果真是鼠須草中毒*。”甘樂意回頭衝司馬良人露出一排白牙,“你們可以跟官府說了,馬員外的大兒子就是殺他爹的兇手。”
司馬良人心頭一喜:“你終於想到法子驗了?”
他手一鬆,宋悲言咳嗆兩聲,忍不住開口:“鼠須草中毒,骨頭應該是青紫色,不是緋色。”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甘樂意哼了一聲,“馬員外死了十一年,我手裡的是他的上臂骨。鼠須草中毒後骨頭確實呈青紫色,但三年後毒素自然滲入骨頭,再不會顯色。我用無根草、杜月、素牡丹、白天香、七寸鐵碾粉熬煮十個時辰後,以沸液浸泡鼠須草,正好可以驗出陳年老屍是否因鼠須草中毒而死。白天香和素牡丹毒性與鼠須草相剋,可將骨頭中的鼠須草毒素逼出,七寸鐵與鼠須草毒素相合,融入毒素之中,恰呈粉色。”
他說完後頓了頓,一雙眼睛從蓬亂頭髮裡閃出光來。
“小孩!你懂毒?”
司馬良人又飛快捏著宋悲言後頸那條發抖的筋:“不止呢,他學醫的,是個藥徒,還懂得辨香之術,鼻子靈得不得了。”
宋悲言心中悲憤難當,眼角餘光瞥見阿四在院外一閃而過,無法呼救,更是絕望。
甘樂意高興地抓抓頭髮:“要了要了。”
宋悲言就這樣被司馬良人扔在了甘樂意的院子裡。他確實是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屈服,且原先以為仵作都要拿著刀子切割屍體,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一顆心定了許多。阿四來稟報金煙池出了事,甘樂意回房子裡收拾了自己,挎著他的小箱子出門了。他收拾了衣服頭髮之後,宋悲言發現這其實是個挺年輕好看的人。
“走吧走吧。”甘樂意心情明顯很好,“去金煙池,遲夜白也在那兒呢。”
“金煙池是什麼地方?”宋悲言問。
“好地方唄。”甘樂意走得飛快,“話說上月初三我在那裡聞見怪味,才知道死了個小姑娘,挺慘的,我還給驗了一下。”
——
*鼠須草:一種極為纖細的毒草,多生長於淮南、江南等地,全株有毒,人畜服之三日便死。但由於其十分纖細,沒見過它的司馬鳳一直認為這種草是不存在的。甘樂意蒐集了許多鼠須草想給他嚐嚐,後被司馬良人發現,揍了一頓。(出自《甘樂意藥草手記》及《甘樂意人生手記》,作者:甘樂意)
第12章 煙魂雨魄(4)
甘樂意和宋悲言來到金煙池時,司馬鳳等人已經在沁霜院的後院柴房門外等著了。甘樂意見到遲夜白就高興,走近發現遲夜白的衣袖被撕去一角,心裡有些困惑。
遲夜白正拿著撕下來那片衣角,仔仔細細地擦拭劍刃,司馬鳳站在一邊,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沁霜院只有一個龜奴跟著,其餘女眷都回了房間,接下來的驗屍過程她們是不能夠、也不願意看的。
眾人沒說廢話,只命龜奴開啟柴房的門。
此時正是盛春,天氣漸暖,但夜間仍是寒意入骨,屍體並未有太多腐壞。柴房裡四面放置了冰塊,一踏進去便感覺到絲絲涼意侵體。
房中小床上放著一具被薄被蓋著的瘦小人體。
龜奴點亮了房中的燈,卻見甘樂意走到小床邊上,自己也點亮了一盞琉璃燈。那盞琉璃燈只有半片琉璃,渾濁厚重,並不通透,但火燭亮起之後光線竟被那琉璃片放亮許多,把床上映得有如置於白日天光之中。
“來個人幫我拿燈啊。”甘樂意回頭說,“遲當家……”
他把琉璃燈朝著遲夜白遞過去。
燈遞到一半,司馬鳳拿了過去,隨即立刻遞給躲在遲夜白身後的宋悲言。
“給你師父持燈。”
宋悲言:“……不不不。”
可憐他一路上不斷說服自己“仵作也沒什麼可怕的不過就是燒燒藥汁浸浸骨頭”,現在一上來就要剖屍。他受不了。
“趕快拿著,我手痠了。”司馬鳳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