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煙池的小巷子。金煙池這兒的青樓不是一夜間同時築起來的,因而各個樓閣之間都有寬窄不一、未經規劃的小巷子。紅珠死在香珠樓中自己的房間裡,容珠和小雁都死在巷子盡頭。容珠陳屍的地方,是金煙池最角落的一處廢巷,也因此容珠的屍體是直至散出異味才被人發現的。那巷子現在歸芳菲集所有,但芳菲集只將巷子用來堆放雜物,並不管理。小雁姑娘那地方倒是多人經過,正好夾在香珠樓和沁霜院之間,平時放置的東西很快就會被清理乾淨。小雁被發現的前一日,剛好沁霜院的老鴇僱人將巷中雜物全數清理售賣,因而裡頭都是空筐子。”
他頓了一頓。
“三位姑娘身上都有遭受凌辱的痕跡,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們還沒有能力分辨。”他對著司馬鳳說,“請甘令史來一趟比較好。但容珠屍身已經下葬,如若起屍檢驗,我們得去翻一翻亂葬崗。”
遲夜白點了點頭:“好。你先跟著我待命,待甘樂意檢驗屍體後再去查探。”
慕容海說的事情兩人並未告訴霜華,只讓霜華先帶著他們去發現小雁的地方瞅瞅。
巷子曲折且深,司馬鳳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著腳下。青磚上生著密茸茸的青苔,人只要小心一點,腳步聲很難被察覺。有些地方的青苔被擦去了,像是奔跑時鞋底蹭走的,只是不知是什麼人的鞋底。盡頭仍舊放著那幾個筐子,不過都掀開來了。磚面已經被清洗,司馬鳳從皮囊中取出手套與小刀,蹲下細細切開巷底的青苔。血跡已深深滲進地面,青苔根部泛出不正常的暗紅色。
“霜華,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聽到了什麼?”司馬鳳問。
“那天晚上我和沁霜院的幾位姑娘都被請到王爺府上為他生辰宴助興。”霜華說,“小雁沒事可做,我便囑咐她去芳菲集找雪芙學琴之後,不必急著回來,可以在那裡多陪陪雪芙。待我們回到沁霜院之後便沒看見她,所以我才以為她一直呆在芳菲集。”
“你回來的時候什麼時辰?”
“子時已過,將近丑時。”
遲夜白開口問道:“子時之後,除官家馬匹之外不得行路。你們怎麼回來的?”
“王爺府的馬車送我們回來的。”霜華解釋道,“夜確實很深了,金煙池這邊倒還熱鬧著,可外頭也沒人走動,都在屋子裡。”
司馬鳳把手套裝好,在遲夜白衣袖上擦擦手指。
遲夜白:“……?!”
司馬鳳一臉坦然:“阿四,甘樂意怎的還不來?酒醒了沒有!”
阿四連忙挺腰:“甘令史今兒沒喝一滴酒!出發前我去找他,老爺正帶著宋悲言跟他說話呢。”
司馬鳳和慕容海難掩臉上微妙的激動神情:“宋悲言真要跟甘樂意學?”
阿四:“八九不離十。”
慕容海:“哎喲,太好了。”他拍拍胸膛,是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
司馬良人帶著宋悲言去找甘樂意之前,很是熱情地跟他渲染了一番仵作的偉大。
宋悲言一聽那心肝腸肺就不舒服,連連擺手:“我……我不如跟阿四大哥跑跑腿算了。”
“你莫緊張,莫害怕。”司馬良人拽著他手肘,一路往後院深處走,“甘樂意雖然被我們稱為仵作,但他可不是官家人。當然以前是的,後來嫌棄官家俸祿太少,又處處被人低看,便不幹了。可他這人是有真本事的,你知道仵作這工作,以前被稱作什麼嗎?”
宋悲言:“不知道!”
他已隱隱聞到從後院深處傳來的、熬煮各種藥草的怪異氣味。
“是被稱作‘令史’。”司馬良人嘴邊噙著一點兒笑意,“甘樂意被叫做‘鬼令史’,正是因為他檢驗之技神鬼都得服氣,你若想學這門手藝,甘樂意是最合適,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
宋悲言大叫:“我沒說要學!”
“小孩子家家,不要這樣口是心非。”司馬良人說,言罷帶著他跨入後院中一處小院子中。
院中一個正趴在案板上篤篤篤敲打骨頭的人抬起頭來,眉頭緊緊皺著。
“樂意,我給你帶來個徒弟。”司馬良人把宋悲言推到面前。
那頭髮蓬亂的人又低下了頭:“不要。”
宋悲言心中一喜,又聽司馬良人說:“可他一心想要跟你學,我們怎麼勸都不聽。”司馬良人說話的時候手指捏在宋悲言頸後一條筋上,宋悲言想反駁也發不了聲,急得汗如雨下。
甘樂意沒停手,繼續篤篤篤:“上次帶來那幾個也是這樣說的。結果沒學三天就哭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