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也算是個太平世,可總歸啊,還是有些不放心!”
“太后聖明!”
李鴻章連忙恭維倒。
“這些年大清國能得已中興,全賴太后親自操勞,聖心睿慮,若非太后,咱大清國又豈有今日。”
“李鴻章,你的功勞不比別人,我是知道的。”
慈禧太后看著李鴻章說道。
“長毛、捻子平了快三十年了,現在一班後輩,那知道當年咱們君臣當年苦苦撐持的難處?哎,不說這個了,那件事,你知道了吧!”
這年餘的時間,李鴻章已經看明白了,太后在很多事上,對皇上那是讓著,可這心裡頭又怎麼會沒有怨言,畢竟……那可不是親兒子,而現在她所指的事,定是皇上準備試行新政的事,果然像自己先前猜的那樣,事就是出在新政上,於是謹慎著碰個頭說:
“太后,若國朝欲行新政,臣唯有格外出力,勉圖報效,絕不敢有一絲怨言。”
“凡是實心出力的人,有我在就不必怕!”
這句話是安李鴻章的心,亦是收他的心,告訴他,自己會給他撐腰,慈禧太后略停一下又說。
慈禧太后問道。
“各省的奏摺,你想來都看過了?”
“是!醇親王都抄給臣看過了。各省對於國朝試行新政,應持以何線,見仁見智,互有出入,只是應該設立專責衙門,特簡親藩,綜攬全域性這一層,大家的看法,並無不同。”
李鴻章接下來提出他自己的意見,
“臣以為,即是試行,中樞理不應干涉過多,在一旁看著,若是出了方圓,再加以斥責,亦好過直接插手,畢竟,這新政如何操辦,於朝中亦無定論,以臣之見,新政試行,成者可為用,敗者亦可為鑑。”
慈禧太后當然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卻先不談人而談事,
“張之洞的摺子,前兩天才到。不知道你看到了沒有?”
“臣看到了……”
原奏的抄件,是他在通州途次接到的。張之洞的奏摺,向來是唯恐言無不盡,動輒數千言。這個奏摺,自然更不會例外,就新政的推行,朝廷如何掌控,說起來頭頭是道,但在李鴻章看,純為言大而夸的書生論兵。
不過,現在張之洞是後眷正隆、帝眷正倡的時候,李鴻章怕惹慈禧太后起反感,不敢批評得苛刻,只就其中籌款一端來駁他。
“就以籌款兩項來說,推行新政、操練新建陸水師,需銀錢八百萬兩,由朝廷出銀四百萬兩,地方自籌四百萬兩,如今庫藏未裕,開口就是一省新政需四百萬兩,未免說得太容易了。”
提到錢,慈禧太后不由得嘆口氣。
“可不是嘛,這些年朝廷欠下許多洋債,怎麼得了?”
“太后所言極是。”
李鴻章連忙趁機貶起張之洞來。
“若非得由朝廷出銀子,就非得再舉洋債不可,可若是新政試成,於全國推行,到時各省皆要銀錢,朝廷又如何出這筆銀子。”
“李鴻章,你說得極是!”
慈禧太后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在新政這事上,她思來想去對皇上還是放不下心來,這國朝她苦心維持了幾十年,萬一讓皇上由著性子來,毀了國局,怎麼是個好,可她又不能讓外人看笑話,所以才會想到了李鴻章,李鴻章是個有主意的人,他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張之洞這人辦事,向來喜歡規模大,有點兒顧前不顧後,這件事上,有失妥當了。”
“太后所言極是,借洋債決非謀國的善策。”
聽著太后的語氣,李鴻章隱約的猜出了太后的心思,在辦新正這事上,太后同樣也是兩難。太后兩難的地方,一面是擔心翁同和趁著辦新政的名義把持了朝政,從而讓“帝黨作大”,可在另一面,太后焉又不知道這大清國的情況,自然也就明白這新政應該辦。當然這不根子,根子是,現在皇上親政還不到一年,太后不能在這事上直接回了皇上,從而讓外臣瞧著這對“母子”間的不和。
終於猜出了太后心思的李鴻章頓時升出一種置身火架的感覺——現在太后可不就是把自己置於火架上嘛!
若是今個自己見了太后,明個太后就回了皇上辦新政的心思,皇上的怨氣自然落到自己身上,還有與那小肚雞腸的翁同和間更是舊怨未了又添新恨!
太后啊!
這御下的手段當真是……雖說心底抱怨著,可李鴻章卻知道,這事他躲不開,亦不能躲,若不然,回了頭兩邊可全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