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秉章慌得直轉圈,左宗棠還強作鎮定,對駱秉章的驚慌嗤之以鼻。駱秉章自遇到左宗棠以來第一次訓斥起左宗棠:“你呀,聖旨已下,錢寶青正在來長沙的路上。人家指責你那些事有幾件是假的?你被砍頭,還會連累我!”
左宗棠驚愕地張大嘴巴,駱秉章不管他嘴巴張多大,跑進書房去寫求救信了。這些求救信中,曾國藩就非常榮幸地收到了一封。
在駱秉章的求救人中,本沒有曾國藩。曾國藩雖然和左宗棠和好,但當年他守孝期間,左宗棠痛打落水狗的一幕,肯定還在曾國藩內心深處刻有印記。駱秉章不相信人性本善,縱然曾國藩不會在此時對左宗棠落井下石,也會袖手旁觀。
讓他大感意外的是,曾國藩竟然快速地回了信,並且要他轉告左宗棠,必死力相救。
這是一種什麼胸懷?駱秉章以為左宗棠知道這件事後會感動、羞愧地落淚。想不到,左宗棠只是一笑,說:“你們太小題大做啦,我本無事。”
有事還是無事,恐怕他心裡最清楚。曾國藩更是心知肚明,慶幸的是,錢寶青是他的弟子,曾國藩以老師的身份向錢寶青求情,錢寶青當然要賣曾老師這個面子。左宗棠這才毫髮無損地離開了湖南長沙。
站在湖南邊界,舉目四望,內心淒涼。他不知該去哪裡,突然想到被樊燮舉報的事,不禁仰天長叫:“我要去北京,到皇帝面前說個清楚。”
這意思是,他要去北京做一回自我剖白和辯護!
曾國藩聽到這個訊息,慌張失態,急忙向胡林翼明示:留住左宗棠,去了北京,就等於掉進了官文的陷阱。
曾國藩考慮得非常周到,他自己不勸左宗棠,是怕左宗棠那怪異的自尊。左宗棠一向瞧不起他,這個時候他出來勸阻,只能是給左宗棠去北京火上澆油。
胡林翼按曾國藩的指示寫信給左宗棠說:“你萬不可北上,因為陷害你的人並不會因為你離開駱秉章的幕府而善罷甘休,他或許正在四處佈置,你去北京,等於是自投羅網。”
這封信對左宗棠的人生起了關鍵作用。其實他去北京只是氣憤難平的吆喝,根本毫無底氣。如今有這樣一封信到來,他迫不及待地停止了北上的腳步,一扭頭,南下了。
在南下的途中,他四顧茫然。其實在當時的環境下,除了曾國藩外,他再無可投奔之人。但他畢竟是左宗棠,去投奔一個從來就沒瞧進眼裡的曾國藩,心裡還是解不開這個結。
胡林翼的信又適時地到來,信中左旋右轉地談來談去,最終歸結到一點,曾國藩需要人才,您恰好是最出色的人才,您若不去,曾國藩恐難施展;您若去了,曾國藩必心花怒放,如虎添翼。您可以離開他,但他絕對少不了您。
顯然,信的內容是曾國藩的意思。他就怕左宗棠放不下面子來投奔他,於是才費盡心機讓胡林翼出馬。
左宗棠來了,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曾國藩的軍營。他不是真被那封信說動了,而是一心想做出點露臉的事的他在當時實在無處可去。
左宗棠昂首闊步地一進轅門,曾國藩的心情就如同當年曹操聞聽袁紹的心腹許攸來投奔,忘記了穿鞋飛奔而出一樣,但他還是擠出點時間穿上了鞋,因為他幾個月才洗一次腳,味道很濃。
他跑向左宗棠,幾乎是撲了過去,給左宗棠來了個熾熱的熊抱。左宗棠有點受不了,這歡迎的禮節太隆重,顯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二人就那樣熊抱著,走進帳篷,互相讓座,幾個回合後,左宗棠發現如果他不先坐,那二人會一直讓到明天天亮,於是索性坐下去。
曾國藩也一屁股坐下,開始交談。
這種交談據說持續了二十多天,左宗棠被曾國藩的熱情感動得眼圈發紅,雙手直顫。
然而,二人的蜜月相當短暫,當曾國藩在設定圍攻安慶的軍事計劃時,左宗棠馬上露出不屑來。不過,他只是嘀咕了幾句,並未奔放地發作,因為他還惦念著曾國藩的救命之恩。
他實在看不出曾國藩有什麼偉大前途,按他智慧結晶的總結,曾國藩最高也就混個巡撫。無論是他,還是其他人,即使是曾國藩本人,也從未想過,他竟然能混到傲視江南的兩江總督高位。
洪秀全助力曾國藩
只有相信運氣在人生中的巨大威力,才算是真正懂得何謂人生。
與生俱來的靈性和後天的努力固然重要,但運氣比這些還要重要。曾國藩的運氣就是太平天國高層在1860年年初的腦洞大開。
八個月前,洪秀全的族弟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