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的太監都長著一副順風耳,皇上一句嘀咕他們都能捕捉進自己的耳朵揣摩半天。此刻皇上問李安寧能否擔此重任,張太英聽得一清二楚,李安寧卻沒有,疼痛和緊張已經讓這個小女子虛弱至極,耳內嗡嗡作響,眼前燭光的光圈一點點擴大暈開連成一片。她想著自己的心事,她也不知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用皮袍的事情折磨自己,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想要理清頭緒,想要擺脫……大概人身體虛弱的時候大腦的活動會變得異常活躍且不受理性思維控制,她開始浮想聯翩,想象著皇上在初雪夜挑起厚厚的門簾走進她的帳篷……
皇上踱步到李安寧身後停住,等著她的回答,卻沒有等到。轉身看時,見她身子搖搖晃晃地就要頹然倒下,皇上箭步上前,不假思索地伸出了雙臂。下一秒,李安寧已經躺在了皇上的懷裡,腦中還殘存著些許意識,她氣若游絲般在天子耳邊說道,皇上恕罪……
如蘭的氣息撲在皇上臉龐耳畔。皇上素來不知男子的身體也可以有如此的馨香,目之所及是如雪的肌膚,他的思緒如暮春時節紛飛的花瓣般失去了條理。他是怎麼了?抱著自己的臣子竟然不想放開。初雪夜當他走進帳篷,看到了近在遲尺的這張臉,解下了皮袍……那件皮袍是三弟所贈,珍視異常,平常只在年節才取出來穿戴一兩回……他真心想贈與他,卻又不想讓他有負擔……他是皇上,何曾這樣為他人著想過……
沒有錯過絲毫的張太英此刻目瞪口呆,他這樣不是因為李安寧的突然暈倒,而是皇上抱著他的神情,那麼愛暖,就著昏黃的燈光,彷彿一幅春宮圖。
張太英,宣太醫!
張太英!宣太醫!皇上提高了音量。
張太英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答應著轉身撒開了腿朝太醫院跑去。他完全不必親自跑腿,但皇上想支開他,那還不趕緊溜,等著龍顏大怒不成。
他一口氣跑到太醫院,與此同時,皇上緩緩抱起李安寧輕輕放到寢榻上,為他脫去官靴,蓋上錦被,又轉身去撿掉在地上的官帽。九五之尊屈尊服侍他人,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張太英收腳站住,整了整衣帽從容推門走進去。當值的是剛入太醫院不久的太醫宋文田。看到張太英,宋太醫慌忙起身行禮取藥箱麻利地要跟他走,同時問皇上哪裡不舒服。張太英尖著嗓門喊道,不是皇上,是今夜應詔入宮的李安寧李大人突然暈倒了。
哦,宋文田的神情緩和下來,動作也從容了許多。
宋太醫請隨我走一趟吧。
應當的應當的。公公請。
把脈良久,他的目光一次次停留在她的臉上,遲遲沒有結論。皇上等得焦躁不安,問道,病情如何?很嚴重嗎?
宋文田道,回稟皇上,李大人並無大礙,只是偶感風寒多有操勞休養不及時,導致病情加重身體虛弱,微臣為李大人開兩劑驅寒的方子,照此方煎藥立即服下,安睡幾個時辰,待汗液排除體外,病體即可痊癒。
皇上眉頭皺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又是風寒。他的本意是擔心,宋文田卻說道,臣建議讓李大人移居別宮或者送回府上。
皇上驚疑地抬頭問道,這是為何?
張太英代替他回答,皇上,風寒傳染,萬一龍體染恙……
雖被誤解,皇上沒有多做解釋,毫不在意地擺手說道,你親自取藥熬好後送過來,今夜偏殿留兩個守門的小太監即可,都退下吧。
張太英隨宋文田去百草庫取藥,路上不放心地問道,宋太醫,李大人果真無恙嗎?
張公公無需多慮,李大人當真無礙。在下雖才疏技薄,這點醫術還是有的。
張太英嘆口氣,道,那就好,當時你是沒看到,皇上就在近前兒,李大人就那麼倒下去了,真真兒嚇死了。多虧了皇上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李大人……
張太英恰說到此戛然而止,斜眼瞧著宋太醫的反應。
宋太醫一臉驚惶,問道,果真如此?李大人真是福大命大,這樣摔下去非得頭破血流不可。太險了。
張太英聽完甚覺無趣便也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默默走到百草庫。
胸膛裡被異樣的情感填滿,皇上的心也像被風吹過的湖面,亂了。那張臉,普普通通,看著時,在眼裡;不看時,在心裡。喜歡?皇上喜歡臣子也說得過去!但是對其他臣子就沒有這麼糾結。他仔細考慮著區別,對其他人,他只是單純地信任和聽取意見;對他——他想每時每刻地看著,抱在懷裡……這本應對女人才有的情感怎麼會……
太后早已看出端倪,其餘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