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白看他那懂事的樣子,到底還是有些委屈的神情在裡頭。自己身為一個仙人,卻連揹著他走一段都做不到,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他想了想,突然彈了一下小孩兒的額頭:“你看。”
突然之間顧雲夢就漂浮在半空之中,上上下下,像是被人拋在空中,約莫兩層樓高那樣。
一開始可把小孩嚇壞了,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結果回頭一看——在這日落、霞光遍天之中,琴白站在那一隅。
雖然模模糊糊,卻能在朦朦朧朧中感到那人的嘴角,一定掛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這飛一般的感覺了。
不過琴白也累得不輕,因此只讓顧雲夢玩了兩三回而已。
玩完這遊戲,他倆才如夢初醒般想起來要避世,還好夜色剛近,周圍也沒什麼人。不然又要被寫進街頭巷口的兒歌裡,做什麼奇珍異文聽了。
結果因為想起這件事,回去的路上顧雲夢更加不高興了,琴白雖然化作髮帶纏繞在小顧的頭上,也還是得聽這小孩兒絮絮叨叨地說他“你要是被人抓去了可如何是好”“你這樣子還到處嘚瑟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仙人”“等下被皇帝發現了明天也不用再來了”種種云云,逼得琴白心裡發誓說再也不帶這小孩兒出來玩了,剛想說出口,又想起來剛剛小孩兒在天上笑著的樣子,最終只能往頭髮裡頭鑽了鑽,假裝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
等他倆到達醫館,某種意義上算是到家了。琴白立刻變回他那個沒實體的仙人往閣樓上歇著去,顧雲夢則立刻鑽進週六準備的浴缸裡洗澡一秒就忘了剛剛他還在不停數落琴白的事兒。
人,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衝,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琴白的魂魄所附者,跟他都應該有相通之處,而朱棣這位前無古人的帝王,若要求同,實在是太難。
世人多憎他,怕他,敬他,和逍遙世界裡平和可親的琴白相去甚遠。
顧雲夢猜想,琴白的許多秘密裡,說不定就有著他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一面。
然而猜想只是猜想。顧雲夢想到這裡,抬頭一看,琴白在一片柔和的靈光中整理衣衫,現世靜好,歲月安穩。
不知為什麼,顧雲夢對琴白產生了一種很熟稔的念頭,似乎早在多年前就有琴白陪著他長大一般。
“喂,”顧雲夢忍不住開口,“老傢伙,你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琴白轉過身子來,伸手摸了摸顧雲夢的頭,微微一笑:“別擔心,我很快就好。”
這時週六在樓下喊著開飯,顧雲夢一溜煙地就躥下去了。
琴白一邊下樓,一邊聽得樓下顧雲夢幫著擺碗布筷、和週六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裡瀰漫了一股像水,又像霧一樣的感情。
而此時顧雲夢心跳如兔,他不知道為何剛剛那一眼看過去的琴白,竟然在腦中揮之不去了……
☆、010
010
朱棣看著手中這柄小巧的匕首。
它在夜裡發著幽藍的熒光。不得不說,還是讓人看得有些發毛的。
還好成祖皇帝不是一般人。他征戰沙場多年,對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早沒了恐懼。他今天想起來問了總管太監,這才得知小啞巴不是宮裡的人。他想起來道衍有時候會說,天機不可洩露,如果仙人是啞巴的話,是不是也說得通呢。
他一定是太累了,滿腦子都是這種沒用的東西。
朱棣捏起匕首,翻手挽了幾招。這東西果然不是凡品,輕巧、合手,彷彿為他量身定做。
他正高興,突然發現中指被劃出了一道口子。朱棣的第一個反應是有毒,再一看,這口子只淌出一滴血,融進了匕首裡。
匕首頓時金光大亮,等它光芒暗下時,原先幽藍的熒光不見了,而朱棣手上的傷口也不見了蹤影。
面對這把看似普通的匕首,朱棣隱隱有些心驚。
這時琴白正在看著顧雲夢吃飯,週六今晚也是不負眾望地三個硬菜打底。顧雲夢吃得滿頭大汗,悄悄瞥了兩眼琴白和週六,有點小小的不好意思。
“琴白,”顧雲夢拿筷子戳戳茄汁鱖魚,“仙人不是吃貢品嗎?我把它供起來,你能不能吃到啊?”
琴白認真地想了想說:“我覺得這樣還不如等我能化形了自己吃。”
“什麼?你還能化形?”
琴白摸摸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