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舉止之間的王氣並不因此而減少半分。正如當年□□皇帝的那句“我本淮右布衣,天下於我何加焉”一模一樣。
既然如此,顧雲夢就趕緊嘗起宮中的好吃的。朱棣是北方口味,因此菜色看似簡單,實際上花樣也不少。比如這羊肉,一看就是肚裡塞滿了香料在火上烘烤而成,羊肉肥美鮮嫩,只是簡單切下來拼盤,仍然稱得上玉盤珍羞。
朱棣看著顧雲夢吃得歡,自己也勾起了食慾,一口悶了酒,吃些菜,開了話匣子:“天下人都當我是,至無情,至殘暴,而我為天下平北夷,修盛典,卻無人知。
“如今允炆下落不明,又有人以此做文章,方孝孺之事,令我失去道衍。朝堂之上,只剩我一人,窮其所有維穩江山而已。
“這龍椅,不如馬背來得舒服。”朱棣說了一通,倒了三杯酒連著喝了,他剛剛那句話,好像把他這一生都概括完了。
“雲夢,”這時琴白突然說,“為陛下把酒添了,你身上有唐門的半日醉,加一些。”
救命啊!總有仙人想害皇上!
然而顧雲夢還是這麼做了。
作者有話要說:
☆、009
009
遠處傳來和尚唸經的聲音,朱棣尋聲過去,是他舊時住的宅邸。
朱棣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他離開北方太久了,像這樣的夢也不是第一回了。他急切的腳步聲訴說著他對過往那段平靜生活的追憶。
今天的偏殿裡坐了好多的和尚,他們正小聲謹慎地背誦著經文。
朱棣清楚地記得這一天,他是在這裡碰到了道衍。
那時他差點錯過這位老和尚,可就在他快要離開的時候,道衍說:“王爺,我想送您一頂白帽子戴一戴。”
這句話,應該是永樂這個時代真正的開始吧。
如今再回頭看,他心裡有很多感慨。
只可惜在這個夢境裡並沒有道衍的身影。
做夢罷了,無需計較。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來人一襲白衣,飛眉入鬢,英俊而挺拔,不似凡人。
那人對著朱棣微微一笑:“如果沒有遇見道衍,你會是怎樣?”
朱棣從心而答:“或許不累。”
白衣人頷首:“不錯。”他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遞給朱棣,“僅以此物,斬斷煩憂——以殺謀生,再適合你不過了。”
朱棣拿著匕首有些猶豫,這位九五至尊也難得有些迷惘:“不知高人尊姓大名?”
那人說:“我乃異界仙人,你可稱我為——琴白。”
朱棣還沒來得及答應,突然天旋地轉,瞬息之間,一切都消失了。
他醒來,窗外傳來太監報時的聲音。晌午剛到,看來他也沒睡多久。武英殿的桌子上,殘羹剩飯還尚未收拾,而他的胳膊肘正壓著一把匕首。
而那位不會說話的小公公,不知所蹤。
朱棣拿起匕首,陷入了深思。
“所以你到底給了皇上什麼啊?”顧雲夢手扶著帽子抖抖霍霍地輕功趕回醫館。
琴白說:“本仙人出馬,當然是你意想不到的東西。”
“那我想得到還問你嗎?”顧雲夢呸了他一聲,“快說嘛。”
琴白擺了個譜,就是不說。不過顧雲夢能感到一股很舒服的靈氣在他的周身環繞,這種感覺就像上次一樣,讓他明白琴白是十分快樂的。
“瞎高興。”顧雲夢說道,他故意學琴白白天說他那句瞎砍,有樣學樣。
然後又絮絮叨叨說了“瞎得意”“瞎嘚瑟”“瞎仙人”之類的,講得琴白也聽不懂他說了什麼。雖然被他逗樂了,但還是忍不住嫌煩,瞬間就化成人形攔住正在趕路的顧雲夢,一指點在小孩兒的眉心,說:“好了。”
顧雲夢這才安靜下來。
他大概是因為今天實在累壞了,反而有些亢奮,這會兒終於冷靜下來之後,面有疲態,昏昏欲睡。
琴白拍拍小孩兒的肩頭,說道:“別睡著了,回家才能睡。”
顧雲夢困勁兒上來了,脾氣大起來了,加上又不許他學琴白的樣子造句,肚子裡有火氣:“就你事多,你揹我回去。”
琴白揉了揉額角,他是想背的,只是他現在連個化形都做不好,恐怕要讓小孩兒失望了。
顧雲夢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做不成,才慢慢悠悠想起來琴白還是個殘疾仙人的事情,心裡有點過意不去,說道:“說著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