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將手中書卷隨手扔在桌上,語氣嚴肅,“不成大用。”
蕭情見父親似有動怒,忙上前幾步,手中端了杯剛沏好的清茶,遞到父親手邊,收起剛剛那副撒嬌的小女兒態,稍正聲色,求情道:“幾個哥哥們這幾年一直恪守本分,幫爹爹分擔了不少家業與政務,爹爹莫要太苛責了。”
蕭何挑了挑眉毛,接過她手中杯盞,未再多言。
“爹爹還是不見那些道賀的賓客嗎?”蕭情見他不再皺眉,便輕聲試探。
蕭何只呷了一口,便將茶杯放下,毫不在意道:“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烏合之眾,成不了大用,不見也罷。”說完他緩緩起身,稍作調整,似有深意地說道:“我倒是要去拜訪一下蒙嘉蒙大人。”
蕭情雖不知其深意,但涉及朝政與黨爭,她深閨女流,實不好插嘴,遂低聲應諾後,便謹言不再出聲。
蕭何似是突然想起什麼,鷹目掃過她秀麗的面容,意味深長地問道:“憐兒最近還為難你嗎?”
聽到父親的問話,蕭情面容略有些僵硬,蕭憐本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然而自從記事起,兩姐妹卻從未和睦相處過,蕭憐母親乃是大房原配,嫡出的女兒自然是備受優待,兩姐妹年齡相仿,又都是大家閨秀名門才女,雙方便生了互相攀比的心態,只是蕭憐身份高她一等,遂在兩人的較量上,蕭情向來是數多勝少。
而今她身份不同往日,按理來說,蕭憐朝她行大禮都是理所當然,蕭情雖未苛刻挑理,卻也在明裡暗裡使了不少絆給她,憋了許多年的悶氣今朝終於得以疏解。
蕭情僵持了一瞬的臉立即鬆懈,露出一個天真的粲笑,“爹爹說的什麼話,姐姐向來心善,何曾為難過女兒。”
“你現在身份貴重,如意也幫了你不少,當日若不是有錦芳閣的相助,太后也不會聽到你的曲子後有感而發,我聽說太后下了懿旨,召你去林光宮小住幾天,你這兩天收拾細軟,要是得了空兒,就帶著憐兒去沛國公府走動走動。”蕭何睨了她一眼,雖是建議,卻仍是讓人聽得像是命令。
“女兒知道了。”蕭情順從地低下頭,嘴角卻不著痕跡地露出一抹冷笑。
甘泉山,林光宮。
嬴珩負手立於通天台,這本是一處招仙高臺,如今卻被嬴珩用來吹風休憩,因此處地勢高險,所以賞月觀星視野極佳,然而他卻一心朝西北望去,這通天台的腳下一片荒山野嶺,夜幕下更是烏七八黑的一片,然他那雙似鳳似桃的眸子卻一眨不眨,看得入迷。
“天色不早了,陛下身上還染著病,這麼站著可別累著。”陳順將手中狐裘攤開,仔細地披在嬴珩身上。剛剛上來前,嬴珩便稟退左右侍奉的宮人,只留了陳順一人在旁伺候。
只聽前面似有若無地發出一聲輕嘆,期待而又失落的聲音傳來,“朕搬來林光宮的訊息當真送到銀羽軍了?”
陳順無奈地笑了笑,琢磨了片刻,卻未想出什麼有用的寬慰話,只能實事求是地回稟:“沒來之前就送過去了,到了之後又派人送了一次……”
“那你說她是不是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她軍務纏身,被壓住了?或者哪個士兵疏忽了,訊息沒傳到她手裡?”嬴珩仍是眼巴巴地望著那片歸於黑暗的山林,星星點點的薄光中,他軒眉皺得鼓起,語氣中的失望已經遠遠超過了期望。
陳順苦笑,“回稟的人說,韓大人親自看過了,也沒說什麼,就說知道了……”
嬴珩騰的轉過身,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眸。
知道了?什麼就知道了!她知道了卻一點表示也沒有?他和她,一個住在山上的行宮,一個住在山下的軍營,她要是有心,那可比進未央宮來的方便,可是前前後後五六天過去了,她卻連道請安摺子都沒遞過!
想到這裡,心中就有些憋悶,甚至還有點酸楚,他忍了六天沒見她,就是想試試她是不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沒想到對他還是一樣的不聞不問。
“把朕的便服拿出來,朕要出宮。”嬴珩覺得自己壓抑許久的心思終於忍不住了,五天前他還無所謂,三天前他甚至還想要顧及面子,今天他的理智與冷靜徹底不復存在了,他才不管什麼狗屁尊嚴,他現在就要見她!
陳順“哎喲”一聲,一臉惶恐,急切求道:“陛下莫要衝動,此時天色已晚,山路又不好走,黑燈瞎火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奴才萬死也不能贖罪啊!”
嬴珩一臉不耐,急躁地朝臺下走去,“朕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朕的武功還沒荒廢呢!”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