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認可你的創作手法,瑪麗小姐,請你原諒一名評論家對文學和文字有自己的理解方式。而我的不接受也絕非毫無根據,我有我的理由——若是沒有光照會的事情,沒有布萊克伍德將你的身份公開,菲利普·路德其人在我眼中就是個為了雜誌銷量和自身名氣不惜一切代價的跳樑小醜。而你的第二篇連載《狂歡之王》更是使得我確認這點。”
這倒是符合瑪麗的猜測,她在動筆寫《狂歡之王》之前就預料到有人覺得菲利普·路德是在蹭熱度了。嚴格來說也沒錯嘛,瑪麗就是想蹭熱度來著,而且她還成功了,不僅成功,甚至得到了角『色』原型本人的支援。
“但等到你的身份被公開見報,而在你之前,你我竟然還有過一面。這使得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菲利普·路德——也就是你,瑪麗小姐。你並非我想象的沽名釣譽之輩,而就像是我開頭所說,是除了體面紳士之外難得擁有天賦的人,可惜的是你是一位女『性』,終究不能碰觸到藝術的本質,我們的上帝還是太過殘酷,在賦予你靈感的同時又讓『性』別限制住了你。”
瑪麗:“……”
雖然瑪麗能理解這個年代的人認定女『性』的文學作品“小家子氣”,無法擁有真正的藝術價值。但這種話直接當做誇讚說出來,瑪麗是不會高興的啊!
當然了,瑪麗不會因此生氣的——直到二十一世紀還有人會以“這位女『性』作者的風格一點也不像女『性』”作為對作者本人的誇讚呢。百餘年過去了,真不知道該說社會進步好,還是說社會原地踏步好。
“我並非有意攻擊你,瑪麗小姐,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理『性』和就事論事,”梅恩先生繼續寫道,“甚至可以說,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因為菲利普·路德的故事完全可以寫的更體面、更為精彩。你已然看到了社會上許多不平的事情,卻始終將他們擺在表面,而非深入本質,揭『露』人『性』。也正因如此,弗蘭茨·哈維記者說你在效仿陀思妥耶夫斯基,而在我看來,他說的對,若是路德故事不能繼續開拓人類的靈魂,不能直面來自人『性』的物質,那你的創作也只能是‘效仿’,流於膚淺,始終差了一步,這是十分可惜的。”
看到這兒,瑪麗才明白梅恩先生的意思。
“我有一位朋友,”他最後寫道,“年紀輕輕,和你一樣擁有天賦。當我第一次讀到他的作品時甚至以為我們的大不列顛要再出一名拜倫——而最終他也的確做了拜倫做的事情,創作出無數詩篇的同時,也像拜倫一樣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拜倫去希臘了,而他去了法國,那是一九七一年。”
一九七一年。
讀到這個年份時,瑪麗只覺得有用親手碰觸到歷史的戰慄感自背後直竄腦門。
一九七一年的法國發生了一件影響了後世整個世界的事件。
那就是巴黎公社運動。
“一名英國人,”即便看不到本人,瑪麗也能從梅恩先生的信件中讀出無奈,“為什麼要參與別國是非呢?他說自己在巴黎看到了希望,可他的希望有如泡沫般,兩個月後就徹底破碎,連同他本人一起。政治運動摧毀了一名天才,瑪麗小姐,你對社會事件的過分追逐讓我看到了我朋友的影子。他姑且是一名男人,而你一位未婚小姐何必如此?菲利普·路德的故事我會繼續關注下去,但倘若你仍然堅持己見,我也會繼續批評下去。瑪麗小姐,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針對你個人,而是出於自己的堅持。”
比爾·梅恩先生的信件到此為止。
凱瑟琳見瑪麗放下信件,氣鼓鼓地開口:“這人也太過分了,寫文章批評也就算了,還要寫信過來訓斥瑪麗,指手畫腳告訴別人該怎麼寫作?”
莉迪亞:“我看就得讓他吃個虧,親自見見布萊克伍德是什麼人才好。”
瑪麗搖了搖頭。
明明收到信件的是她,瑪麗反而要出言安慰兩個憤憤不平的妹妹:“要訓斥的話,也得當事人在意才有效。我根本不在意這些□□,你們兩個就不要『操』心啦。”
而且在她看來,比爾·梅恩先生也不是在指點江山。這封信件寫到最後,與其說是他在和瑪麗對話,不如說是梅恩先生在捫心自問。
瑪麗不瞭解他的為人,也不瞭解他的人生經歷,區區見過一面,只能讓瑪麗大概知曉他的『性』格,卻不能深刻體會到比爾·梅恩的靈魂。
他自詡理『性』和就事論事,但瑪麗看來,梅恩先生絕不理『性』,他訴說的一切,不論是反覆強調的堅持,還是“恨鐵不成鋼”覺得瑪麗浪費天賦,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