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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 最開始瑪麗的構思不完全是這樣。
在想到“死亡天使”這個題材的時候,瑪麗只是想構思一名同未來諸多死亡天使案類似的兇手——醫護人員行兇。然而最初構思和落筆結果總是有差距,這也是為什麼瑪麗喜歡同身邊的好友或者妹妹講述一下故事。
如今呈現在霍爾主編面前的《死亡天使》案件, 其中有一半,瑪麗覺得應該是凱瑟琳的功勞。
當日班納特家的四妹望文生義, 誤以為死亡天使就是懲罰有罪之人的義警。這給了瑪麗極大的靈感,雖然嚴格來說醫護人員行兇和行俠仗義的義警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但融合起來,可以視作一名連環殺手的升級行為。
先是手粗寸鐵之人,然後當他意識到自己有能力而不被人發現後,免不了會做的更為過分。因此藉由身份之便, 開始殺戮他認為“有罪”的受害者。這也就是為什麼路德一直在強調,死亡天使是自詡上帝,肆意抹殺他人的生存意志。
兩個因素整合起來, 比利·格斯特的人物形象就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瑪麗眼前:一名英俊、溫柔, 極其討人喜歡的兇手形象。她把大概人物設定寫完之後, 瑪麗驀然意識到,這名『藥』劑師的構思,與後世非常流行的『迷』人反社會形象是那麼類似。
她個人是不贊同犯罪小說作者吹捧這類形象的, 二十一世紀的社會很浮躁, 在社交媒體和娛樂至上氛圍的左右下, 把連環殺人犯完美化,容易引匯出殺人犯崇拜傾向。八十年代美國的曼森邪教案,以及其他在媒體報道渲染下近乎極致的“殺手狂熱”都是出自於此。
不過要瑪麗朝著那個方向塑造, 她也辦不到違背本心。寫出來的比爾·格斯特雖然『迷』人,但在瑪麗看來,也是極其可惡了。
“如何,”瑪麗期待地問道,“不會太過火吧?”
“過火?”
霍爾主編忍俊不禁:“寫《連環殺手棋局》時你可沒擔心案件過不過火。”
“那不一樣嗎,”瑪麗一本正經地回覆,“《連環殺手棋局》時,菲利普·路德是個無堅不摧的正義形象。即使讀者們剛剛認識他,也會因為他的堅定而對故事情節產生信賴。但現在路德不是了,他有了道德汙點。”
霍爾主編摘下了眼睛:“但你讓路德付出了代價。”
瑪麗:“是的。”
路德的一時猶豫葬送了嫌疑人的『性』命,也引來了麻煩。
目睹了二人爭執的路人可不知道菲利普·路德和比利·格斯特因為什麼吵架,他們看到的只是路德身份一名探長卻動手打人,以及在那名被打的紳士危急之時,菲利普·路德明明可以救下他的『性』命,卻眼睜睜地看他被馬車碾過。
甚至是有目擊者討論,就是那名探長推了紳士一把,紳士才會撞上馬車的。
至於真實情況到底怎麼樣,在議論傳開,乃至事件登報時,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事發第二天,路德就收到蘇格蘭場的訊息:暫時停職,等輿論發酵完畢再回來。
想必警局門口肯定擠滿了記者,菲利普·路德萬萬沒想到自己破了幾起大案尚且在社會上默默無聞,反倒是出了這種事卻被報刊搶著報道。局長讓路德停職是對的,路德自己也承認,面對質疑最好的辦法的就是不回應。
他在家呆了三天,三天足以記者們放棄圍堵警局,轉而調查菲利普·路德的住處。而就在這個時候,路德接道了局長要他回蘇格蘭場報道的通知。
踏入被自己視作第二個家的警局時,一切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菲利普·路德步入蘇格蘭場,他一出現,幾乎整個警局都陷入了沉默。熟悉的不熟悉的警員探長紛紛想他投以審視的目光。直至局長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他冷著臉看向路德:“你過來。”
路德悶頭走了過去。
一進局長辦公室,關上門後,蘇格蘭場的頂頭上司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你怎麼回事?!你知道外面現在怎麼傳這件事嗎?他們說蘇格蘭場的警察蓄意殺人!”
路德憤怒地抬頭:“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
“我知道有什麼用?”
路德哽住了。
見他啞口無言,局長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殺人,”局長說,“警局裡所有的同事,你的親人好友,還有你的妻子同樣也都相信你。但是路德,你想想看,能夠信任你的人放在整個倫敦不過是汪洋大海里的一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