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把你渲染成了一位除了憤怒和發火就沒有任何用處的廢物,我的上司接連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讓我該怎麼回應公眾?”
“……”
局長知道路德心理也不好受。他才剛結婚沒多久,破了兩個大案子,未來可以說是平步青雲。在最需要往上走的關鍵節點出了這種事,局長不恨路德,他更恨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們。
“我只想知道。”
他沉默片刻,開口問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路德深深吸了口氣:“我沒救他。”
局長:“……你猶豫了。”
“是的。”
“你知道自己本應該怎麼做的。”
“是的。我應該救下他,哪怕是證據不足,也可以把他視作嫌犯暫時關押起來繼續尋找證據,”路德回答,“但是當那輛馬車衝過來的時候,我猶豫了。”
救與不救對於當時的菲利普·路德來說也就是一念之差、伸手的時機。局長相信再給路德一點時間,不用太多,哪怕區區十秒,他也能拋棄不應該有的想法,咬緊牙關將比利·格斯特拽回來。
但人可以猶豫,時間可不會猶豫。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嫌疑人已經躺進了停屍房裡。一想到最近和未來將會出現的輿論和攻擊,局長就感覺陣陣頭疼。
“路德,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探案時,我要再三強調證據。”
局長說著,從抽屜中拿了一包香菸,他點燃一支菸,然後又抽出另外一支遞給菲利普·路德。這樣的行為讓路德愣了愣——因為在他的記憶裡,局長從來不抽菸。
“我知道你們破案心切,想要維護法律,想要伸張正義,想要讓世間一切不公平的事情都得到回應,”局長說道,“你們這些年紀輕輕就坐上探長之位的『毛』頭小子我見太多了,腦子夠清楚,反應夠靈活,因而擔任了比同齡人更多的職責。然而心態和覺悟卻遠遠沒有跟上。”
“我知道我不應該……”
“不應該什麼?”
路德頓了頓,沉重開口:“不應該猶豫。”
“不對。”
“……”
局長的否定讓路德意外地抬起眼。
“是個人都想要嫌疑犯死,”局長乾笑幾聲,“你的彙報我看在眼裡,隔著卷宗我也想把那個該死的『藥』劑師親手掐死。需要拯救一個罪犯時出現猶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路德。你確實做錯了,路德,不是因為不應該猶豫,而是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
“如果你是一名普通人,會計、裁縫或者繼承了千萬家產的紳士,哪怕是個私家偵探,沒救就是沒救,最壞的結局不過是被警察喊來蘇格蘭場問幾句話,而後做做噩夢罷了。但你是個警察,你的背後一整個倫敦的警局,一名警察沒有救人,而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覺得你到底做了什麼還重要嗎?在公眾眼裡,警察沒有救人,那就是殺人。”
這也太不公平了,難道警察不是普通人人嗎?
路德沒有說話,可他的神情卻表達了自己心中所想。
“警察確實是普通人,”於是局長開口,他幹了一輩子警察,太明白這些年輕人心中在想什麼了,“但你要明白,身為普通人的警察做的卻是普通人很難做到,也沒有特權去做的維護法律和正義,保護市民的人身安全與財產。因為成為警察你擁有了如此特權,路德,自然也要揹負相應的責任。所以在民眾眼裡,你不是普通人。”
菲利普·路德啞口無言。
“好了。”
一支菸燃燒殆盡,局長掐滅了菸頭,而路德任由菸灰掉在地上,他一口沒動。
這樣的細節自然落在局長眼裡,後者拍了拍路德的肩膀:“我再準你幾天假,別想太多了,趁著這個機會去陪陪艾麗莎,出國轉轉最好嗎,剩下的事情交給我。處罰是肯定要有的,我估計會降職,等輿論風頭過去了,大不了我們重新開始。”
“不,頭兒。”
“什麼?”
路德從自己的沉思中驀然回神。
他的眼神逐漸聚焦,菲利普·路德凝重地看向面前語重心長的警察局局長。
“這件事本應該是我的個人行為,”路德說,“也應該是我的個人行為。我做錯了事情,讓全倫敦的警察公信力為我揹負責任是完全說不通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是說得通說不通的。”
“我知道,但我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