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
她:“……出門左拐。”
我快步前行,她慘叫一聲。
出門見人流擁擠,原來廁所正門開在火車進站的過道中。廁所門口坐著一個收錢的老太太,她正飛快地織著毛衣,見我出門,她的手停了。等我走出幾步遠,她一下站起,喊道:“你怎麼進來的!”我應了聲:“後門。”移步閃身,隱入人群。
走在熙攘大街,忽然對塵世有了依依惜別之情。睡過了最後一場覺,還想吃最後一頓。火車站是仿蘇聯式的建築,高大富麗,車站周圍則是大片中國瓦房,低矮破敗。這些瓦房被開闢成飯館,供等車人消費,也是當地流氓的聚集地。
我走入一家客人少的飯館,點了魚香肉絲、熘肝尖和水煮肉片,堪稱豐盛。我搭配著兩個饅頭,將它們盡數吃完。出了飯館,肚脹難受。
街邊有個頭扎手巾、靜坐寒風中的擺攤者,我走近一看,擺的是十幾把刀子,刀型寬厚,血槽深刻,不像是廚房用品。我問:“這是幹什麼的?”他:“我不說是殺人的,只說是殺豬的。”我花三塊錢買了一把,揣在懷裡,十分歡喜。過了一會,又覺得不妥,自問:“你是對物質產生了貪念,還是對人產生了殺心?”見一家飯館前堆著垃圾,便把刀子扔到那。
又走一會,看到一家錄影廳,門口一人拿喇叭喊道:“刀刀見血,拳拳到肉,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問明是香港武打片,迴圈放映,化三塊錢可以永遠看下去,並且是寬大的沙發座,許多等火車的人嫌旅館貴,都在這過夜。我想:既然已經最後吃了,最後睡了,索性再最後看一場電影。
較為血腥,還有三五個裸體鏡頭,我告誡自己:“惡緣。”但我待了下去。錄影廳賣餅乾和礦泉水,還有羊肉串和啤酒,我存活了兩天。
兩天後,我對那三五個鏡頭看得生厭,覺得野蠻醜惡,女人是沒有進化好的生物。
走出錄影廳,感到看破了女色,去除了修行路上最大障礙,身心一陣清爽。當我對自己即將開始的修行滿懷信心時,一個皮褲女人攔住了我。
她一臉疙瘩,骨瘦如柴,說:“小兄弟,想玩玩麼?”我心想:憑你的姿色,想動搖要成為一代高僧的人,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
我沒搭理她,冷笑一聲,繼續前行。她追著解釋:“我說的不是我,我手下的姑娘個頂個的漂亮,來自世界各地,異國情調任你挑選,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我:“你們這小地方,還能有異國情調?別矇事了。”她見我搭話,表情登時輕鬆,說:“真的!可惜現在臨近春節,純種外國人都回家探親去了,不過還有中俄混血兒、中法混血兒、中德混血兒,因為是百分之五十的外國人,所以我們也就打對摺,五塊錢!就算從學兩句外語的角度考慮,花這點錢也值了。”我:“照你這麼說,純種外國人才十塊錢!我怎麼能相信你?”她:“小兄弟,你想哪去了,外國人都是賣藝不賣身的,就陪你說說話。”我想:既然如此便宜,聊兩句就走,算是最後接觸一次女人。
跟她進了一家小院,院中七八間房,我想裡面頂多是個大炕,進門後見內有電視機、茶几、長沙發,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想。
一個長髮女人走進來,撲哧一聲坐在我身邊,皮褲女人說了句:“你們聊。”就閃出了門。我仔細端詳長髮女人,見她黑瞳平臉,就問:“你是混血麼?”
她:“是呀!只不過我母親是中國人,她的遺傳因子覆蓋力比較強,把我父親的遺傳都給掩蓋了。”我:“你父親是哪國人?”她:“法國人。”我:“好,那你給我唱首法國歌吧。”她:“十分抱歉,我從小跟著母親過,就沒見過我父親。”我:“全清楚了,你母親肯定是跟哪個中國壞蛋生的你,就別賴在法國人頭上了。”她笑了起來,說:“好多人都這麼說,可能你們說得有一定道理,但我還是認為我是中法混血兒。”我:“你這不是指鹿為馬麼?”她:“什麼馬?”我:“指鹿為馬。”她:“你學問真大,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能認識你這種有文化的人,我決定喝一杯。”她跑了出去,過一會進來,一手拿著杯葡萄酒,一手端著個果盤。
她把果盤放在茶几上,一口把杯中酒喝完,說:“我給你唱一首陝北民歌吧。”她唱完,我讚道:“真地道。”她:“碰上了識貨的了,我決定喝一杯。”她出去,端杯酒回來,一口喝完,說:“我決定再喝一杯。”跑出去又拿了一杯進來,羞澀地坐在我身邊,說:“你是不是嫌我喝得太多了?沒辦法,我也控制不住,可能我爸是個法國酒鬼。”我掏出五塊錢,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