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麼方法能讓他繼續聽話的呢?”
蘇回冷冷笑道:“這不就是孫二當家的本事了麼?”真相是什麼,只有傅染和孫絕知道,可這兩人誰也沒可能再來告訴他們了。
阿蘅望著蘇回,忽然道:“你真冷靜啊。”
“什麼?”蘇回道。
阿蘅道:“傅染追隨你多年,生死關頭,他背棄了你,而你也親手殺了他。你對他是痛恨多一些呢,還是痛惜多一些?你殺他之時可曾有一瞬間的猶豫?”
蘇回力竭地跌坐在路旁的一棵樹下,虛弱地低笑:“阿蘅姑娘,在你看來,我是狠硬到了哪種地步?傅染是個伶俐的好學生,殺了他,我當然扼腕得不得了。”
“只是,蘇公子從來不會任由這種軟弱的心情左右了判斷,尤其當它關乎性命的時候,是嗎?”阿蘅介面道,眼神中便滲了些涼意。
“我該謝謝你教會我這些,蘇回。”
從他們步入這座山林,一場生存的遊戲就隱藏在黑暗中詭秘地拉開了猩紅色大幕,環環暗釦,步步驚心,當生死之間的間隙狹窄到不能容發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情義、憐憫通通被擠壓成了尖銳的利刃,不是殺死自己,就是刺向對方。她親眼所見,所以學得無比深刻,心也被錘鍊得愈發剛硬起來。
現在,這裡只剩下他和她了。
而這場遊戲,還在冷眼緊逼著他們互相撕咬,不到最後一刻,誰也別想放過誰。
“有一個情況,我想不得不讓蘇公子也知道了。”阿蘅一字一句道,“我在這山裡轉了一圈,發現能找到的食物當真有限得很。”
“有限到什麼地步?”
“至少,不足以支撐兩個人活著走出這裡。”
蘇回稍加沉默,道:“可是我們有兩個人。”
阿蘅手中已執了劍,緩緩抬手,直指蘇回。“所以,我是不是也應該殺了你?”
這威脅來得突然,卻又在意料之中。蘇回低垂著頭不語,半晌,他輕輕地笑了下,竟然就那樣仰起臉來認命道:“按理來說,是該如此。只是,若要用劍的話,能否避開我原來的傷口呢?否則不僅疼得厲害,而且無法一刀致命。”
阿蘅蹙著的眉頭有一瞬間鬆開了,但她隨即更用力地握緊了劍柄。蘇回應該知道的,他現下的傷絕不允許他反抗,若自己下手足夠迅速狠辣,殺他並非難事。
隔了林間的沙路,阿蘅冷冷地與他對視。
四周一時凝滯無聲,乾坤天地間彷彿只剩了他二人。
像是一場無聲的博弈,許久,許久,她終還是一寸寸放下了手中的長劍,似疲憊又似放鬆地嘆了一口氣。“你就那麼有把握我下不了手?”
蘇回依舊是那樣,包容而沉靜地笑。
也是啊,早在他昏迷時她去而復返的那時起,她便已經被他看透了,此刻還在掙扎些什麼呢?
只是阿蘅其人,不大喜歡輕易地便被窺察了內心。
真的一點也不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回
蘇回是個商人,商場上持籌握算,風月館裡買俏追歡;阿蘅是個藝伶,不得不錙銖必較,也習慣了曲意逢迎。
這樣的兩個人,即便有了交集,因了一個生性寡淡,避之不及;一個性情涼薄,無心招惹,也該是生不出多餘的糾纏的。
可是——
隔了火光看著與自己同坐在破廟中的男人,阿蘅只能在心內歸結為一句世事弄人了。
“你說的藥草我沒有找到,不過我摘了些蒲公英根和馬莧草,你看看能不能用。”阿蘅將山裡採來的藥草給蘇回看。
“這些足夠了,多謝。”蘇回道,“沒有野三七也無所謂。我的傷原本也沒有嚴重到需要用它的地步。只是傅染也略通藥理,我那麼說是為了讓他以為我真的傷的很重而已。”
“……”
所以,連那時再自然平常不過的幾句話也都是圈套麼。如果不是他現在隨意地說出來,她甚至連察覺的心思都沒有。阿蘅忽就覺得背上生寒了。
蘇回抬起頭,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來,“怎麼了,我很可怕嗎?”
“不,”阿蘅神色複雜地盯著他,“我只是慶幸,我站在了你這一邊。”
蘇回低下頭,用一根樹枝把塌下去的火心撥了撥空,嘴角似有笑意,又好像沒有。
“你好像一點也不焦躁?”阿蘅道。
蘇回問:“焦躁什麼?”
她看了看門外低迷晦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