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使派來暗中查訪的僚屬,所以才這樣不動聲色,守捉使聽著大為不妙了,忙上前對二人倒出好一番迎辭。
安蘅看來不吃這一套;蘇回笑吟吟地謝了他的心意,溫聲道:“你不必慌,我們此番也是來得有些唐突了,怪不到你們的。倒是在下想提個不情之請,聽聞你府上有一幅難得的美人圖,我們大人素來愛這個,能否將他割讓給我呢?價格方面——你大可放心,我們不會虧待的。”
“美人?”守捉完全記不得自己家裡什麼時候有過這種東西,直到手肘處的衣服被人自身後捉了捉,才想起是鮑大答應過人家的,否則對方還不願來。
“公子說這話可不就見外了?”鮑大替他道,“大人若是喜歡,我們自是雙手奉上,哪有還同你要錢的道理?不如二位稍坐片刻,我這就去為你們把畫取來!”說著不等素和開口,他便出了門,也不知往何處去了。守捉一個勁兒請他們上座吃茶,素和無法,只得坐下,道:“鮑老先生也是客氣了,無功不受祿,這畫我們定是沒有理由白取的。”
“啊,不不不,這……”守捉一聽,連連擺手。鮑老頭教他投其所好,可眼前這二人偏生的油鹽不進!接下來的談話也是始終淡淡的,只素和不時問他幾句軍戍上的事務。守捉勉強應付著,一顆心全在找他們的軟肋——一樣東西,你若明說想要了,有些人未必會給;但你不要了,他們反而會親自送到你手上,不僅如此,還要送得妥妥帖帖,唯恐你說一句“不稱心”。
只要做作得好,欲迎還拒,也算得一門學問。
“好了好了,”安蘅開口道,“我們這趟來呢本來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事,因而沒有先與你們打過招呼,就是在這地方上隨意走走罷了。你用不著多心,從剛才就淨想著給我們塞好處。”
這話守捉早聽鮑大說過,哪敢當真,但仍舊唯唯稱是。
不多時,鮑大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手捧黑漆畫匣的團練兵。
“畫在這兒了!姑娘來過目一下?”
那畫匣子三尺見長,捧在手上顯得沉甸甸。安蘅不緊不慢地踱了兩步,伸手將它開啟。沒看見畫軸,看到的是齊齊整整碼在裡頭的豬腰形的銀鋌,一個一個成色光亮,分量十足。
安蘅挑了一下眉毛,沒見她喜,沒見她怒,不過她眼底竄過了那麼一絲絲微妙的意思,就那麼不多不少的一絲,便被鮑大眼尖地抓住了。——有時候,話是不必多說的。只要抓得準軟肋,這世上就沒有收買不了的人,原本還以為,這女子該有多難打發,原來也不過如此。
安蘅慢慢地關上了畫匣,看著鮑大,“貴府的人真是生財有道。”
鮑大笑道:“二位是觀察使的親隨,來訪此處一路勞頓,這點心意是應該的。何況,憑二位在大人跟前的分量,隨便拈句話,定的可就是我們的生衰,還請姑娘看在這點心意的份上,替我們老爺多說兩句好話!”
安蘅笑而不語。
跟在鮑大身後的團練兵偷偷抬眼一瞄,便盯著安蘅不動了,口中長長地“咦”了一聲。
安蘅瞧見他的臉,心下同是一跳——這麼巧,竟是昨日在街上被她套話的方嘴!
鮑大與守捉聽見他這一聲唐突的驚疑,都怪他不知規矩。方嘴指著安蘅,猶猶豫豫道:“這位娘子……”
“怎地?”
“這位娘子,我前日在街上曾見過的。那時,她同我打聽了好些奇怪的問題。”
不妙……安蘅眉頭暗蹙,一時不知如何制止這個局面。
對面二人都回過頭來看著她,鮑大更是狐疑地眯起眼來。
方嘴的話雖然無心,然而在聰明人聽來已經足夠讓人生疑了。鮑大當然是聰明人,他等著安蘅作出反應,卻見她定定地回視著他們,反而在等他的反應。
這樣的態度又讓他不敢妄下定論,又想到自己的眼光是不可能出錯的,遂先不動聲色,只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詢問方嘴:“人家同你打聽了些什麼?”
方嘴剛剛脫口而出,心裡就有些懊悔,正猶豫著該不該說下去。安蘅自己卻清楚得很,她從昨日兩個團練嘴裡聽到了什麼——
“這些天鄯州府的長官就要下來了,你也不知道收斂收斂!”——有個州府的高官要來這地方巡查。
“只要不是在編的軍士逃役了——”“誰與你說的!是這季的軍糧醬菜運送得遲些罷了!”——他們對此心虛得很,只要掐住這個弱點,防線很容易攻破。
“觀察使來便來吧,從前來那幾回守捉使大人不是早就見過了,還能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