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男子嘆道,“大人一直想要這樣一幅摹本。”
女子道:“素和先生真是!怎能一見畫就將鍾愛之情溢於言表,那店家可不就吃定你了?”
男人斯文地笑,一點脾氣沒有。他知道女子不忍心當真苛責他。女子嘆了口氣,抱怨道:“早知道要比他們早動身來這破落地方,怎麼就忘了多帶些銀錢呢?這也就是在外頭了,若是在鄯州府,哪個人敢讓你我受這樣子的氣!”
說話間,店裡進來了一位粗衣老漢,溜溜達達一圈,和二人一併在那仕女圖前站了片刻,後道:“這畫嘛,倒是好畫,人也是美人,但若說要三百兩,那可真是不值了。”
男子聞言側目,“老丈對書畫也有心得?”
對方揹著手連連搖頭,笑道:“不不,老叟我一竅不通。”
男子道:“那老丈方才的話是何解呢?”
老漢道:“我說這幅畫不值這麼多錢,是因為我知道,它——可不乾淨。”
“哦?”男子顯然被挑起了興趣,“怎麼個不乾淨?”
魚吞餌了,正中下懷,鮑大在心裡滿意道。他仔細盯著男子的表情,徐徐問:“數月前,鄯州發生了一場□□,郎君可有耳聞?”
男子絲毫沒有懷疑他問話的動機,點頭道:“當然,是駐紮當地的吐蕃軍和州府計程車兵起了衝突。這幾年,北邊越來越不太平。”
鮑大裝模作樣地唔了一聲,緩緩道:“可是,這事的起因對外已經壓下來了,知道的人可不多哪。”
“是嗎?”男子詫異地反問,隨即顯得有些無措。
鮑大心裡已經有了數,於是適時地開口笑道:“我說這畫不乾淨,正因為它就是在那場□□中流到此處,中間只怕經過了些不清不白的人手,不要也罷。巧的是,老朽的家主府上正好藏有同一副美人圖的摹本,郎君有心想要,不如便贈予你吧!”
男子道:“素昧平生,哪好意思收老丈這麼重的禮?”
鮑大忽而彎腰作揖:“二位氣質不俗,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煩請問,可是鄯州官衙的僚屬?鄯州府觀察使大人是否已經到達此地呢?”
男子沒料到他會忽然有此一問,未及說話,他身邊的女子卻搶先開口:“不!什麼鄯州府,什麼觀察使,我們不曉得!”
鮑大心下疑惑,不懂她為何不肯承認,“這位娘子,我是這地方上的官健兒,對生面孔敏感得很,你二人並非本地人士。而若非鄯州官衙的僚屬,又怎會知曉那地方的軍政?況且我適才進門前分明聽到你說鄯州府,你看你又何必戲耍老叟呢?”
女子道:“怎麼,聽這口氣,你竟還盤查起人來了?好大膽!……”、
男子伸手止住她,使了個溫和的眼色。女子方不情願地對鮑大道:“好你個老鬼!我們便是鄯州府的人了,又如何?”
若是平常的長官來地方巡視,自是沒有如何的,不過在賄賂上多花費些罷了。怕就怕這新官上任三把火,真打算從嚴辦事,可能還會先派那麼些個心腹前來探路暗訪。鮑大想到這男子之前在街上的行動,又見眼前女子矢口否認的態度,心下更確定了這猜想。
他問:“不知觀察使大人現今又在何處啊?”
女子道:“大人尚且未到,我二人只是因有事才先行一步。”
“可否多嘴一問,是什麼事呢?”
女子瞥他一眼,“你不必多心。我知道你心虛什麼,我們自不是來暗中探訪的,你只消知道這一點就好。旁的,就別問了。”
當真是了。鮑大心一沉,但面上仍是賠笑道:“如此,便請二位先隨老叟回府歇著罷。我們老爺也是好一番苦等了。哦,對了,未請教二位名姓?”
女子下巴微揚,“我名為安蘅,是大人的使女。這位素和先生,乃是他的幕僚。”
那守捉使望眼欲穿了許多日,今回好容易將人盼來了,卻又得知並非觀察使本人,於是將鮑大拉到一邊,暗暗指著那在上座吃茶的二人詢問來歷。他懵裡懵懂,鮑大便安慰他,錯不了,他在來時路上又同那男子隱晦地聊起地方藩鎮上一些不大為人知的軍政時務,他竟瞭如指掌,應對得頭頭是道。鮑大心中暗驚,別說可能是尋常騙子,就是真正的高官也未必有那樣眼界。一個人的形容可以裝扮,但那氣度修養、言談智慧總是裝不出來的。且這兩人又並非自己找上門來,是他觀察了許久才搭上話的,人家一開始還不樂意承認呢!
鮑大又將在街上如何遇到、聊了些什麼都細細道與他聽,告訴他這可能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