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朝頭頂湧去。
一隻大手伸過來直接拽起紀禾的胳膊,由於下肢殘缺,無法平衡,紀禾直接撲倒在床上。眼前一束白光閃過,緊接著響起一個聲音——
“牆上是什麼?”
“這……是,是……”小松緊張至極的聲音磕磕巴巴地回答,“盲文。”
“寫的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見過她寫……”
有人被猛地推到了床前。
“媽的,這下可好,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沒有人回答,只有人在發出類似嗚咽和哆嗦的聲音。
紀禾渾身僵硬,彷彿漫長地等了一個世紀。然後她被一雙顫抖著的,冰涼的手翻過來……帶著淺淡洗衣粉味道的枕頭壓住了她的臉。
紀禾毛骨悚然,奮力掙扎起來,嘴裡發出了嗚咽聲。上方,是小松驚懼而急促的抽氣聲。
馬上,腿被人按住了。臉上的壓力讓她無法呼吸,窒息的感覺越加強烈,頭暈目眩中她感到好像一塊巨石壓在了胸口,又像墜入了深水,無論怎麼努力,整個人還是朝無盡的黑暗沉沉墜下……
紀禾曾經以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人最不幸的死法是死於非命,而她雖然雙腿殘疾,可還是有安然終老的可能。
現在看來,終究無法。一報還一報,喬澤宇自殺,出於好心而留給了她十七億財產,而最後的最後,她卻由於這到目前為止還算名義上的財產而死於非命。
或許,她可以去陪宋衡了。
第6章 一切清零重來
東北的春天,總是來得很遲。
在江南春柳如玉的時候,北方大片的殘雪還牢牢地伏在山巒上。興許,松花江也還冰封千里。
等著氣溫忽上忽下地晃悠到五月,天氣才真正暖和起來。
今天,是5月8號。
三歲的紀禾穿得厚厚實實坐在大門邊的小凳子上,扎著辮子,鼓鼓囊囊的衣服外套著罩衣,白色的確良布料,藍色滾邊,左下角是一個鬆緊封口的小兜,裡頭裝著果丹皮,右邊印著彩色的,勉強看得出形狀的花草。
紀禾曾站在衣櫃上附帶鏡子的櫃門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樣,活像希望工程裡邊遠西部臉上帶著高原紅的小孩。有些無語,可是她又不能說什麼反對的意見,當下的小孩都是那副打扮。
紀禾,似乎已經得到一個再活一次的機會。
前世曾聽到過一個說法——嬰獄。每一個人都走著生命的輪迴。當最初在母親的肚子裡開始生命時,嬰兒記得前世所有喜怒哀樂,也承擔著前世所有的過錯與罪責。在孕育的日子裡,母親所感受到冷暖寒熱都會被放大無數倍後傳導給孩子,所以對嬰兒來說孕育每一刻都是煎熬。懷胎十月對於他們來說實際是在受獄刑,贖掉前世所有的罪責。而在受盡十個月的折磨後,嬰兒順利出生,此時他們在贖罪的過程中已經逐漸忘記前世所有的事情,也就度過了嬰獄。
在混沌的思維裡,紀禾如做夢般遊離,可記得自己的離世,然後是混混沌沌彷彿以陌生人的身份看黑白老電影一般梳理了一番自己短暫的人生……
隨後,那些畫面彷彿湖心的水般盪漾起來,漸漸模糊,隨後化成一片黑暗。
一種心臟撕裂般的痛楚讓她忘卻了時間,混沌地再次睜眼,她已經又變成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
……
對於其他人來說,經歷了嬰獄,迎來的是全新的下輩子。而對於紀禾,卻是又帶著一生的傷痛與回憶第二次開始走這漫漫人生路。
也許因為執念太深,也許因為上天也憐憫。
也許……上輩子只是一個長長的夢。一個根本不是現實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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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擁有成年靈魂的小孩,紀禾比其他孩子安靜太多。
在剛剛出生時,由於視力低下,她只能對模糊的光線有反應,而且因為過於虛弱而昏睡不止。
也就是這個原因,讓她錯過了見到親生母親的機會。
紀禾的親生母親並不是當地人,她模模糊糊聽鄰里街坊談起過,那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北大高材生,從上海來東北的知青,名叫喬文。
喬文的家庭成分並不好,意思便是她家裡是相對於無產階級的有錢人,走資派。而喬文是幸運的,高中畢業後本應跟隨眾多同齡人一起上山下鄉的她被父母相熟的一位頗有地位的老書記託關係推薦上了北京大學。可惜好景不長,喬文念大三時,那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