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這關鍵的一步。而最終促成他幡然省悟的是他發現合作城不在布朗克斯,而在布魯克林,至少在這個世界,這個惟一重要的世界。
“也許他不在家,”羅蘭說此時他周圍的整個世界都在等待。“也許創造我們的這個人不在家。”
“你知道他在的。”
羅蘭點點頭。此刻他的雙眸重又恢復了古老的光彩,就像一小簇永不熄滅的火焰,指引著他從薊犁沿著光束的路徑一路向前。
“那麼,繼續開吧!”他沙啞地喊道。“繼續開,看在你父親的分上!要是他真的是神——創造我們的神——那我就要看著他的眼睛,親口問他該怎麼走到黑暗塔!”
“難道你不會先問問該怎麼找到蘇珊娜?”
問題一出口,埃蒂就後悔了,暗自祈禱槍俠千萬不要回答。
果然羅蘭沒有作答,只是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快,快。
埃蒂踩下油門,拐進土路。汽車載著兩人開進了強大的歌唱力量,那股力量彷彿一陣風穿透他們的身體,讓他們變得像思想一樣虛幻,彷彿某尊沉睡的天神腦中的夢境。
※※※※
①白界(the White),小說中指的是善良的力量。
3
開了四分之一里地左右,他們又來到一個岔路口。埃蒂向左拐了進去,雖然路標上寫的是羅丹而非金。從後視鏡可見車輪過處揚起一片塵土,甜蜜的歌聲像美酒一般傾注入他的身體。他的頭髮根根倒豎,甚至肌肉還不禁顫抖。埃蒂有一種感覺,即使他拔出手槍很可能都拿不穩,甚至如果他好不容易拿穩了,也不可能瞄準。他簡直不能想象馬上要見到的那個人怎麼能如此靠近這樣的歌聲,還能一邊飲食睡眠,更別提創作小說了。但當然,金不僅僅是靠近歌聲;如果埃蒂沒猜錯,金就是歌聲的源頭。
但他家裡人怎麼辦?又或者他的鄰居呢?
這時他們面前右邊出現一條車道,而且——
“埃蒂,停下。”那是羅蘭的聲音,可是聽起來一點兒都不像他,不容忽視的卡拉口音就像覆在整片蒼白上一層薄薄的古銅。
埃蒂停下來。羅蘭伸手摸索身側的門把手,卻怎麼都打不開,只好大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埃蒂聽見他的皮帶扣碰到車窗內側的鐵皮),然後開始大口嘔吐起來。當他重新坐回座位時,臉上既疲憊又興奮,迎上埃蒂視線的眼睛閃著湛藍的光澤。“繼續開。”
“羅蘭,你確定——”
羅蘭只是又做了個繼續的手勢,雙眼透過福特車灰濛濛的擋風玻璃直視著前方。快,快。看在你父親的分上!
埃蒂發動了汽車。
4
房產中介會把眼前的房屋稱作平房,這倒沒出埃蒂的意料,但讓他有些驚訝的是這兒竟然如此樸素。他趕緊提醒自己並非所有的作家都腰纏萬貫,也許對年輕的作家來說更是如此。無意之間的印刷錯誤讓他的第二部小說成為收藏家的搶手貨,但是埃蒂懷疑金根本就從沒親眼見過一分錢佣金,或者用他們慣用的行話來說。版稅。
不過車道轉角處停了一輛嶄新的切諾基吉普車,車身上貼了一長條漂亮的條紋圖案,印第安風格,起碼說明斯蒂芬·金藝術品味還不賴。房前的院子裡有一個木質攀爬架,下面散放著許多塑膠玩具。埃蒂的心一沉。卡拉教給他們一則絕妙的教訓,就是孩子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從玩具來看,住在這兒的都是些很小的孩子,而一對荷槍實彈的槍俠即將到來,且此刻精神狀況並非全然正常。
埃蒂熄滅了引擎。烏鴉嘎嘎叫了起來,機動船——從引擎判斷比他們先前聽見的那艘還要大——突突作響。房前,明媚的陽光撒在湛藍的湖水上,所有的歌聲齊齊唱著:來吧,來吧,考瑪辣。
羅蘭開啟車門,緩緩轉身下了車:畢竟他臀部有傷,還有風溼。埃蒂也下了車,兩條腿麻得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
“泰比,是你嗎?”
房屋的右側有人喊道。就在此時,埃蒂看見來人、也就是聲音的主人身前投下了一塊陰影,頓時心中充斥著恐懼,同時又覺得萬分奇妙。他非常肯定:創造我們的人正在走過來,就是他,哎,一點兒沒錯兒。歌聲變得愈發高亢:考瑪——來——三遍,他就是我們的創造者。
“落了什麼東西了,親愛的?”最後一個詞兒拖得很長,約翰·卡倫也是這種口音。接著,房屋的主人出現在他們眼前,一看見他們,看見羅蘭,立刻停下腳步。合唱聲也隨之戛然而止。一瞬間,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悄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