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步,”羅蘭發現。“它聽起來甚至已經有點兒像你了,傑克。”
“傑克!”奧伊沒有移開鼻頭,它雙眼周圍的金邊讓傑克很是著迷;映著搖曳的火光,金邊彷彿在緩慢流轉。
“但是它不願意對那群老人說話。”
“貉獺有時候很挑剔,”羅蘭說。“它們這種動物很奇怪。如果要我猜,我會說這頭貉獺是被它的同伴趕出來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
羅蘭指了指奧伊身側的傷口,上面的血跡已經被傑克清理乾淨(奧伊並不喜歡這個過程,但仍然忍受下來),儘管它還有點兒瘸,但傷口已經癒合。“我敢打賭這是另一頭貉獺咬的。”
“可是為什麼他自己的同伴——”
“也許他們受不了他的聒噪,”埃蒂漫不經心地打斷傑克。他摟著蘇珊娜的肩膀,躺在她身邊。
“也許,”羅蘭說。“尤其如果它是它們中惟一還想說話的一個的話。其它貉獺大概認為他聰明得過了頭——也許過分傲慢——而不符合它們的口味。動物間的嫉妒心肯定比不上人類,但也不能就說它們完全無辜。”
此時這段討論的物件閉上眼睛,彷彿已經睡著……但傑克發現當他們繼續說下去時他的耳朵抽動了一下。
“它們到底有多聰明?”傑克問。
羅蘭聳聳肩。“我提過的那個老馬倌——就是說好貉獺會帶來好運氣的那個——發誓說他年輕的時候有一頭會算術的貉獺。他說它能在馬廄的地上抓出數字,或者用鼻頭擺出石頭表示總數。”他微微一笑,笑容頓時照亮了整張臉龐,驅散了自從他們離開河岔口以後一直停留的陰霾。“當然,馬倌和漁夫天生就愛說謊。”
眾人陷入一陣沉默,傑克感到倦意襲來。他覺得趕快得睡覺了。但就在此時,規律的鼓點聲又從遠處東南方傳來,他立刻直起背,大家誰都沒說話,只是靜靜傾聽。
“那是搖滾樂的節奏,”埃蒂突然打破沉默。“我知道肯定是。去掉吉他聲,剩下來就是這樣的。老實說,聽上去很像ZZ託普合唱團①『注:ZZ託普合唱團(ZZ Top),美國七十年代得克薩斯州著名的布魯斯搖滾樂隊。』。”
“ZZ什麼?”蘇珊娜問。
埃蒂露齒一笑。“在你的時代他們還不存在,”他說。“我是說,他們也許存在,但是在一九六三年他們不過是得克薩斯州的一群小學生。”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又說,“如果說這聲音不像‘時裝男人’或‘尼龍飛蟲’的背景鼓聲,我寧願被天打雷霹。”
“‘尼龍飛蟲’?”傑克說。“這個歌名可夠蠢的了。”
“不過也挺滑稽,”埃蒂說。“你差了十年,孩子。”
“我們現在最好睡覺了,”羅蘭說。“天亮得很早。”
“這鬼聲音不停我可睡不著,”埃蒂說。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出了自從把驚嚇尖叫的傑克從兩個世界的通道中拉出以後就一直縈繞在腦中的問題。“難道你不認為現在我們該交換一下各自所知的故事了嗎,羅蘭?也許我們能找到更多資訊。”
“是的,差不多是時候了,但不是在晚上。”羅蘭拉上毯子,翻了個身,做出要休息請勿打擾的樣子。
“上帝,”埃蒂說。“你總是這樣!”他忿忿地輕聲吹了一記口哨。
“他沒錯,”蘇珊娜說。“快來,埃蒂——睡覺吧。”
他咧嘴笑了笑,親了一下她的鼻頭。“遵命,媽媽。”
五分鐘以後他和蘇珊娜就完全進入夢鄉,即使鼓點聲仍在繼續。但傑克卻發現自已的睡意被偷走了。他只好躺著仰望陌生的星星,耳邊迴盪著遠方黑暗中傳來的規律的敲擊聲。也許那是陴猷布人正在祭祀,瘋狂屠殺犧牲的同時吆喝出這首叫做“尼龍飛蟲”的曲子。
他想起了單軌火車布萊因,它風馳電掣地穿過空曠無際的世界,音爆緊隨其後。這幅畫面又讓他很自然聯想到小火車查理,嶄新的伯靈頓西風號使它被迫退休,從此停在被遺忘的側軌上。他想起了查理臉上的表情,表面上興奮歡欣,實際卻正相反。他想起了中世界鐵路公司,聖路易斯和託皮卡之間的寬闊平原。他想起了當馬丁先生有急事時查理如何整裝待發、如何自己鳴笛添煤。他再次忍不住懷疑是工程師鮑伯故意破壞了伯靈頓西風號,好讓他心愛的查理獲得第二次機會。
最後——正如它突然開始一樣——規律的鼓點聲又突然停止,傑克慢慢墜人夢鄉。
16
他又做夢了,但是這回夢見的倒不是石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