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時,蔣衡率領一眾人馬進京,交接犯人,進宮面聖,一直馬不停蹄忙到了晌午。
晉王正在書房看書,陳伯便步履匆忙地走了進來,“殿下,出事了。”
陳伯一向形式穩妥,眼下卻這般急促,晉王察覺事情的非比尋常,把書放在案上,“何事?”
陳伯素來持重嚴肅的面容上染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喜色,“蔣二公子壓著私鹽案的嫌犯進京,查出來的賬冊上白字黑字地直指沈太尉沈府。”
沈國舅沈卓向來行事滴水不漏,就算是斂財也總能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如今忽然被人捉住了把柄,著實有些讓人不敢輕信。
晉王將信將疑地問道,“當真?”
陳伯右手砸了左手心一下,“千真萬確啊殿下,刑部三司會審,沈國舅沈太尉是本案的主審,結果當堂證據卻直指他沈府,聽說沈太尉的臉當時變得比那鍋底還要黑上三分。”
晉王沉吟片刻,問道,“如今刑部那邊如何?”
“刑部那邊大面上還算平靜,畢竟沈太尉的權勢在那裡,誰也不敢拿自己畢生的前程嚼舌根子,陛下還下了令,所有知情人等一概不得離開。咱們安插在刑部的眼線,裝作成癲癇發作才把訊息放了出來。”
晉王搖了搖頭,面色微慍,“父皇如此行事,大抵是想庇護沈卓,但蔣二好不容易抓到了沈家的把柄,此事若是輕易了了,往後再想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就更難了。”
晉王思量片刻,眸光一寒,聲音清凜道,“這事須得好好把握,這樣,你把訊息想辦法傳到鄭貴妃那裡,鄭貴妃八面玲瓏,多年來聖寵不衰,甚至可以和沈皇后分庭抗禮,自是有她的手腕,她定然不會辜負這個絕佳的機會。”
陳伯望向晉王的目光中飽含著欣慰,殿下終於開竅了,終於懂得利用人心了。
這樣想著,陳伯又搖了搖頭,不,殿下從前不是不懂,只是不屑於罷了,想到這裡,陳伯又頓時有些心疼晉王。
晉王接著道,“這件事一定要做的乾淨,以父皇的性子,若是知道這件事是晉王府做的,第一個懷疑走露訊息的人便是蔣二,父皇最忌有人忤逆,到時蔣二莫說是功勞,就是苦勞都難說。”
陳伯點了點頭,“老奴明白。”隨即退了出去。
鄭貴妃得到訊息後,亦是思忖了好一陣子,難做決斷,八皇子魏承招正在她跟前伺候,想了一會兒對他母妃搖了搖頭。
八皇子面色嚴肅,略帶青澀的嗓音從他的薄唇邊響起,“母妃,我覺得此時萬萬不可貿然行動,我們母子二人能依仗的只有父皇的恩寵,若是此時逆著父皇行事,為父皇所厭棄,到了那時才是真正萬劫不復的境地。”
鄭貴妃微微頷首,“招兒說的不錯,但此等絕佳的機會,若是不好好利用,斷了沈皇后的靠山,本宮到底是咽不下這口氣。”
八皇子有些遲疑地道,“母妃打算怎麼辦?”
鄭貴妃思量片刻,忽然想起了一樁事。
那是半月前的事了,國子監子弟舉辦了一次詩會,鄭家旁支的一個子弟,名為鄭奎,席間飲了些酒便沒了禁忌,當場作了首諷刺沈太尉的打油詩,因為朗朗上口,短短兩天便在國子監廣為流傳。
國子監是全國最高學府,其內子弟大多非富即貴,影響自然深廣,三天之內這詩幾乎轟動了整個鄴城。
可到了第三天的夜裡,那鄭奎夜間回府,連同他的書童雙雙失足跌到運河裡淹死了。
運河邊上有木欄圍護,若是說常人失足跌進去,誰人願信?
不過自鄭奎死後,便再也沒有人敢妄加議論那首打油詩了,這風波漸漸平了下去。
沈太尉位子只在俞老丞相之下,又是恩寵最盛的權臣,鄭大人不過是個二品大員,權勢上自然不敵。
再加上鄭奎不過是個旁支子弟,又失禮在先,鄭家也不好強出頭,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鄭夫人前些日子進宮探望,扯閒話時把這事說來聽,當時鄭貴妃面色雖然不顯,心裡到底是有火。
這麼多年,他沈家著實是忒囂張了些,就算是再不入流的子弟,那也是鄭家的一條人命,輕而易舉就這麼被謀害,他們還只能忍氣吞聲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當時她沒說什麼,三言兩語便掀了過去,如今想起來還覺得心火難平。
鄭貴妃捏著帕子,眼睛望著眼前的雙龍雙鳳織錦屏風出神,兩隻鳳凰飛在兩龍的上方,中間是一團祥雲,寓意龍鳳呈祥。
鄭貴妃望著那一黑一青的雙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