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了一抹冷笑,你沈家勢大,就算是條龍,還能強過陛下這真龍天子?
鄭貴妃揚起玉指用手帕擦了擦臉,由身邊的姑姑檀香扶著,緩緩站起了身,“招兒,你時刻記著要好好讀書,讀書人的用處可大著呢。一會兒我書信一封,你馬上送到你舅父那裡,片刻不可耽誤。讓他務必信我,此舉若成,定能撼動沈家這顆大樹。”
八皇子有些不解,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母妃向來擅於籌謀,大抵是不會有什麼差池。
鄭貴妃把書信寫好交給八皇子,八皇子便拿著信匆忙走了。
鄭貴妃望向旁邊的宮女問道,“檀香,陛下在何處?”
“回娘娘,陛下眼下正在御書房,不過,似乎心情不大好。”
“走,陪本宮去瞧瞧陛下。”
主僕二人到御書房時,明帝正看著奏疏失神。
鄭貴妃示意檀香退下,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明帝旁邊,聲音輕的似耳語一般喚道,“陛下,陛下。”
明帝方才正在回顧往事,聽見聲音緩緩抬起頭,望著鄭貴妃那張臉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看到了舊時心中那人就站在他的眼前。
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三分溫婉,三分俏麗,三分英氣,縱是世間畫技最超凡的畫師也畫不出她萬一的風韻。
明帝望著那雙和她極像的眉眼,下意識地道出了自己的心聲,“棠兒”
鄭貴妃微微眨眼,有些不解地道,“陛下,棠兒是誰?”
明帝這才抽回心神,望向旁處,“無事,你怎麼來了?”
鄭貴妃佯怒,嗔怪道,“陛下這是什麼話,臣妾倒是不應該來了,臣妾這就走。”
明帝斂起神色,嘴角含著笑意拉著她道,“怎麼會,愛妃快坐下,朕正煩心著,語氣難免重了些。”
鄭貴妃聞言倚著明帝坐下,蹙著眉頭,微微嘆了一口氣,“唉,陛下煩心,正巧臣妾也遇到了一件煩心事,真不知道該怎麼是好。”
“哦?何事讓愛妃如此上心?”
鄭貴妃靠在明帝懷裡,有些遲疑地道,“臣妾母族裡一個旁支的兄弟,名叫鄭奎,酒後詩興大發,作了一首膾炙人口的佳作,一夕之間在這鄴城廣為流傳,可不知怎的,被有心人借題發揮,說是我那兄弟諷刺沈太尉。”
“臣妾未進宮前和那兄弟鄭奎見過數面,他是那種一眼便能瞧到他心裡想什麼的老實憨厚人,如何能做出這種別有用心的事。臣妾想著替他到沈皇后那裡說一說好話,讓沈太尉別放在心上,可不想,臣妾前腳剛知道,第二天便傳來訊息,說是鄭奎和他的書童雙雙失足跌到了運河裡沒了。”
明帝聞言若有所思,顯然是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鄭貴妃說著說著,眼角便滲出了兩行淚,低低地啜泣著,接著道,“鄭奎雖是旁支,到底是臣妾的血親兄弟,臣妾聽聞之後,心中悲痛,這幾日都沒睡好,陛下您看我這眼角,都快愁出皺紋來了。”
明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切莫因此傷了身體。”
鄭貴妃沒停,卻哭得越發厲害,肩膀微顫著道,“唉,到底是我那兄弟鄭奎一介白衣,沒權沒勢,才會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若是遇害的是當朝顯貴,甚至是皇室宗親,這事奈何也不能這般不了了之。”
鄭貴妃剛一說完,驚呼著捂住了自己的嘴,嚇得立即跪在了地上,聲音微顫地道,“陛下,臣妾悲傷過度,一時失言,還望陛下恕罪。”
鄭妃的話到底是戳到了明帝的痛處,明帝雖然倚重沈卓,但他卻決不能容忍沈卓權傾朝野。他當初扶持沈卓上位便是用來牽制俞老丞相俞信遠,俞信遠年事已高,沒幾年活頭,到時倒了一個俞信遠,再出來一個沈卓,如此反覆,他這皇位何時能夠安穩?
沈卓權勢早已如日中天,卻還人心不足,身為京官竟然把手伸到江南斂財,甚至暗地裡控制官商勾結,經營私鹽,貪墨國庫,動搖大齊根本。
太子又對沈卓言聽計從,對沈卓比對他這父皇還要親近,這大齊的天下到底是姓魏,還是姓沈?
說不定經營私鹽這事,太子早已默許,他斂那麼多財做什麼?逼宮造反麼?
明帝思忖了一會兒,面帶寒霜地把鄭貴妃扶了起來,“愛妃,起來吧,你雖用詞不當,但道理卻也不錯,沈卿近來行事著實有些出格,朕自會給你一個公道。”
看來是得藉著眼下的私鹽案敲打敲打沈卓了,斷他一臂,既絕了沈家外戚的後患,也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