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羽還抱著修竹還會回來的一絲念頭,然而自他醒來已經過了七日,他一直把自己困在景陽殿裡從未出來。
殷羽照常和教習嬤嬤學規矩,墨緘卻忽然派人來讓她去幽庭。
墨緘見她來了,說道,“少主醒來之後,一些事情發生了變化,計劃提前,明日一早你便出發前往大齊鄴城。”
殷羽心中疑慮修竹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就算問墨緘,墨緘也斷然不會透露半個字,只點頭應了,接道,“任務是什麼?”
墨緘盯著她的容顏看了半晌,才道,“冒充大齊長公主魏安平。”
殷羽聞言眼睛猛然睜大,腦子一瞬間僵住了,思緒也似乎停止了流轉。
大齊長公主魏安平?俞皇后的女兒,晉王殿下的親妹妹,蔣衡的未婚妻。
明知道他在等魏安平回來,明知道在他心裡夜曦只是魏安平的替身,她還要去冒充她作甚?自取其辱,自甘下賤嗎?
在想清楚一切之後,殷羽果斷拒絕,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不可能。”
墨緘眸子銳利地瞪向她,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少主醒來那一刻起,不,確切的說是在數月前尋回少主那一刻起,大蜀的復仇計劃就已經徹底開始了,大蜀的每一個後裔都把自己當成了一顆棋子,一把利刃,滲入到大齊,聽候調遣,我們籌謀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瞭解這場國仇家恨,祭奠大蜀的百萬亡靈,血洗亡國之恨。”
“而你,則是這個計劃的最關鍵一環,你的任務就是殺了明帝魏顯,你竟然敢拒絕?大蜀無辜慘死的百萬亡靈答應嗎?暮遲山培養你多年,就是有朝一日讓你成為這個計劃的助力。十年栽培之恩,你有任何資格和立場拒絕嗎?”
殷羽緊握著雙手,身體緊繃地站在那裡,“閣主要我報答暮遲山的養育之恩,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但唯獨這一件不行,絕不可以。”
墨緘嘴角掛著冷笑,聲音陰寒地道,“襲風,落歌,荊月,羅泯,湘婉,印山,白拾,還有許許多多暮遲山的大蜀後裔,他們早已在鄴城就位,箭在弦上,你若不答應,他們全都得死無葬身之地。他們的生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間,你好好考慮再給我答覆。”
殷羽聞言身體微微顫抖地向後退了兩步,難怪前幾日蕭竹音的人全都被派了出去,她剛回來兩日,襲風便離開暮遲山出任務;難怪白拾說暮遲山很多人都滲透到了大齊。原來,這一切早就已經開始,只有她還被矇在鼓裡。
亡國復仇之路註定鮮血淋淋,她對於大蜀滅國之仇沒有什麼執念,但她身邊的人卻全都深陷其中。
暮遲山這些人裡,她最在乎的便是襲風,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傷害。還有這些年跟著她到處執行刺殺任務,一起出生入死的白拾,他們早已情同手足,她又如何能置他不顧。
蕭竹音他們七人之中,除了墨湘婉險些害死她,但還有落歌,荊月,羅泯,印山,他們從小一同長大,就算一直以來摩擦不斷,多年來磕磕絆絆,但若是說讓她看著他們去死,她又如何能做到。
在這些人命面前,她和蔣衡之間那些恩怨情仇忽然就變得沒有那麼重要了。她自認不是一個善人,也沒有慈悲的心懷,她只是沒法置她的朋友于不顧,至少她無法想象襲風倒在她面前的情景。
殷羽眉頭緊蹙地站在那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被牙齒咬緊的嘴唇早已滲出了血絲,她脊背僵硬地僵立了半晌,終究是鬆開了咬緊的牙關,聲音沙啞地道,“我……接受。”
接受這項被綁架脅迫的任務,接受這項讓她在蔣衡面前自尊顏面盡失,根本抬不起頭的任務。
對於這樣的結果,墨緘並不意外,因為他知道,她藏在心底的良善就是她的軟肋,而穆襲風則是她的死穴,毋庸置疑,一擊必中。而這也是這些年他能夠掌控她的原因,否則,她這樣一個性情剛硬熱烈的女子,又怎會甘願像一個傀儡般聽憑調遣。
墨緘看著神情痛楚的她,道,“魏安平胸口有一血紅色胎記,羅生堂羅閣主神醫聖手可以為你繪製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你現在就去祭巫閣,找他吧。”
殷羽置若罔聞地胡亂點頭應了,神不守舍地去了祭巫閣。
羅生堂讓她躺下,又讓她把左肩的衣服拉下來一點,她都照做了。
羅生堂一手拿著一柄灼熱的小刀,一手拿著一個小瓷瓶,看著她道,“這瓶中是一種血蠱,會啃噬你的面板,就像剝了一層皮,你要是受不住就喊出來。”
她點了點頭,羅生堂便用毛筆蘸了一種藥水在她的左心口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