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景陽殿的聲音漸漸平靜了下去,殷羽把燕支收回劍鞘,站在殿前,親眼看著金黃色泛著暖意的夕陽緩緩從暮遲山沉了下去,濃重的黑暗覆蓋了這片群山。
秋風寒涼,溼冷入骨,殷羽抱著胳膊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距離修竹和羅生堂進去已經過了一個時辰,按理說應該出來了,裡面卻沒什麼動靜。
殷羽心中的擔憂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增加,來回在殿門前踱著步,以此來排解心中的不安。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景陽殿的殿門才緩緩地開啟了,殷羽立即走了過去,墨縛那群暗衛卻依舊守著門口不讓人靠近,杜海棠下了令這才全都退下。
殷羽急聲問道,“先生,他怎麼樣了?”
羅生堂緊緊蹙著眉頭,顯然裡面的情況不容樂觀,“從他方才的夢囈來看,可以斷定他就是少主。”
殷羽和杜海棠得知這個訊息都鬆了一口氣,殷羽喜的是修竹可以平安活下來了,杜海棠則喜的是大蜀終於後繼有人了。
羅生堂默了一會兒,面色晦暗地說道,“但眼下少主的情況很不樂觀,大蜀帝都被滅那一戰對他的刺激太大了,他似乎陷在那段記憶裡醒不過來。”
殷羽眉頭緊蹙,忽然想起自己被招魂時,也是陷在地下校場和涅盤那段記憶裡,很長時間都無法脫身。
越是恐懼的回憶,產生的影響越大,也就越不容易擺脫。
杜海棠也面露憂色,“如何能讓他醒來?”
羅生堂無奈搖了搖頭,“這個時候誰也沒法幫他,外界的干擾不僅不會幫他,反而會讓他陷入錯亂,反倒對他不利。這個時候,只能等,靠他自己從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中挺過來。”
“不行,修竹他心性軟弱善良,我怕他撐不住,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殷羽滿眼希冀地看著羅生堂。
羅生堂終是搖了搖頭,“這個時候能做的就是給他祈禱吧。”
殷羽聞言氣得踢了一腳殿前的圍廊,全都是沒用的廢話。她是刺客,從來不信有什麼神佛救人一說,與其相信神佛倒不如靠自己。
她經歷過無數常人無法想象的絕境,絕境之所以稱為絕境,就是因為那個時候孤立無援,在絕境之中,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幫你,你自己才是你的神佛。
殷羽抓著木樁,心中擔憂讓她一度想衝進去看看修竹到底怎麼樣了,但理智還是讓她留在了原地,為了修竹能平安醒過來,她只能在這裡等,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然而一直到了第二天,修竹也沒有醒過來。殷羽因為擔心修竹,跟教習嬤嬤學規矩時也是心不在焉的,屢屢犯錯,被打了很多戒尺,以至於後來兩隻手心都腫了,吃不好飯。
一直到第二日夜間,景陽殿那邊才終於來了訊息,說是少主醒了。
殷羽正用兩隻手背架著碗喝粥,聽見訊息,當即把碗扔到了桌子上,跑去了景陽殿。
方到殿門口便被攔了下來,說是杜海棠在裡面和他說話,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足足過了一刻鐘,杜海棠才從裡面出來,神色之間盡是欣慰。
殷羽立即過去,“母親,我想進去看看他。”
杜海棠望了望她,“你走吧,他不想見你。”
“怎麼可能?我們說好了,我在外面守著,他醒來之後一定會讓我去看他的。”殷羽說完兀自去推殿門,卻發現殿門已經在裡面反鎖了,她推門的手也僵在了門上。
她的第一反應是修竹出了什麼事,遂輕聲對立面喚道,“修竹,你怎麼樣了?你出來。”
杜海棠不覺皺起了眉頭,“胡鬧,碧城方醒,需要休息,還不退下。”
殷羽心中擔憂修竹,哪裡管這些,繼續拍門對殿內喊道,“修竹,你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你讓我看你一眼,只要你沒事,我馬上就走還不行嗎?”
杜海棠示意墨縛派人把殷羽拉走,兩個身材魁梧的守衛作勢過來要拉殷羽,被她兩下打翻在地。
隨即更多的守衛過來,四個身強力健的守衛同時出手才把瘦削的殷羽按在了殿門上。
殿內響起一聲沉啞的男聲,“走吧,我不想見你。”
殷羽愣了半晌才辨認出那是修竹的聲音,短短一天不見,他卻好像歷盡了滄桑,一夕之間變換成另外一個人。
就像她曾經一夜之間由夜曦變為了殷羽。修竹也變成了另一個人,眼下這個人也許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這就是巫術鎮魂的可怕之處,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