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羽一直在宮中養著眼睛,並未出去走動,轉眼又到了月圓,殷羽望著天空中圓的有些不真實的皎皎明月,不自覺想起了襲風。
從前在暮遲山,她並不知道體內有鬼獄司,只知道每到月圓之夜襲風便會給她熬一碗湯藥。襲風說她的體質陰寒,在月圓之夜須得飲下藥酒壓制溼寒毒性,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本著對他的信任,每次他為她端來藥水,她都會乖乖喝掉,一滴不剩。
如今又到月圓之夜,卻不會再有人為她端來一碗解毒的湯藥來,那個和她相護扶持陪伴的人,也許久沒有出現了。
殷羽這幾日閒時常常會想,襲風這段時間在忙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猜不出,她曾以為對他最為了解,可如今,她卻發現她對他似乎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這些年,她從不主動去探究他的過去,從不去問他什麼,這是她的習慣。有些事情若是旁人想要讓你知道,自然會說,不說自有不說的理由,所以她從不多問。
她對他的瞭解,只限於他想要讓她知道的一面,但那些他從未讓她知曉的呢?
比如他那人人敬畏他自己卻矢口不提的父親,比如他的巫術到底達到了什麼程度……
這些事情殷羽並非沒有疑惑過,只是他不同她講,所以她不願意讓他為難。
“殿下?”
夏華的輕喚聲把殷羽從失神中拉了回來,“殿下,執金吾蔣大人派人送東西過來了。”
殷羽從窗稜上躍下來,從夏華手中接過,那是個雕著蘭花的檀木小匣子,巴掌大小,還另附了一張字條。
窮勁穩健的字型從紙上騰躍出來,“吃藥,早睡。”
殷羽捏著字條,唇角不自覺溢位了一抹淺笑。
蔣衡這人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什麼好,前幾日她不告訴他御書房內發生了什麼,他惱她了,理也不理她,今日這字條亦是寥寥四字,真是彆扭得像個嬌小姐。
想到這裡她便忍不住開懷的笑了出來,嘴中沉吟道,“蔣大姑娘,蔣大小姐,哈……”
夏華望著方才還黯然的殷羽一瞬間便明朗起來,不自覺也跟著笑了,疑惑問道,“殿下,蔣家是三位公子,哪裡來的小姐?”
殷羽聞言笑得愈加神色飛揚,“有的,有的,不過,只有我能見到。”
夏華不明所以,還是點了點頭,殿下說的自然都是對的。
殷羽開啟匣子,裡面正是她從前在西院時蔣衡每到月圓之夜給她吃的藥丸,大抵和襲風之前給她喝的湯藥是一個功效,她拿起來捏在手中,猶豫著不想嚥下去,從前都是蔣衡趁她不注意塞到她的口中,因為這藥丸著實是太苦了。
正猶豫著,小宦官元壽便進來了,“殿下,安寧殿下差人送東西來了。”
殷羽疑惑,安寧?能給她送什麼東西?
夏華從元壽手中接過食盒,開啟擺在了桌上,一碗湯藥,一碟青梅蜜餞。
碟子下面亦壓著一張字條。
殷羽看見那湯藥和青梅便猜出了送東西的人定是襲風,頓時心生歡喜,把那藥丸放回匣子,拾起紙條開啟。
上面是在誅夜閣時學習過的密語暗紋,“深宮險惡,照顧好自己,明日黃昏歸林客棧。”
殷羽看著熟悉的印跡,心中的疑惑被撫平了許多,將字條用燭火燒了,坐在椅中,看著兩份藥,猶豫著該如何選擇。
片刻之後,她讓夏華把蘭花檀木匣子拿下去收好,端起湯藥一飲而盡。
藥冷了,比過去苦了許多
……
為了省去麻煩,日跌十分殷羽又拿著雲華宮的令牌扮成採辦宮女出宮。不巧,在宮門前遇到了正要出宮的蔣衡。
蔣衡騎著黑鬃烈馬玄跡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她想他應當是沒有注意到她。
從宮門走出去後,她繞進一家客棧,換了衣服,方一出門,便見蔣衡雲淡風輕地站在圍廊前。
她就像是被抓包的小孩,心中莫名有些忐忑,輕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他睨了她一眼,見她周身安好,便轉過身去,“你出宮做什麼?難道又要把人從樓上扔下去?”
殷羽乾笑兩聲,“哪能啊,我在宮中有些悶,出來轉轉,你是天子近臣,如今怎有時間出來閒逛了?”
“我不過出來看看是否有人又要毀我名譽。”
“唉,蔣衡,你這話就不對了,我當時是在維護你好吧。”
蔣衡清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被這不帶感情的視線看得心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