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遠後,稽薪站在原地,她一身緋霞錦緞,穹宇鳳釵,君主威壓驟顯。
“為什麼要殺了他?”
即墨清和向來行事周密,事無鉅細,怎麼會出這種紕漏。
“叛國罪其罪當誅。”
即墨清和臉上沒有半分悔意。
“臣身負朝廷重任,斷不可留這種危險的人。”
“你明明知道,此事應該交由廷尉司審理。”
前腳還在與自己彈琴,後腳卻到了這牢獄中,稽薪突然覺得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到底是因為什麼?”
即墨清和的臉在夜色下有些朦朧。
“當初王上讓臣與弗圖大人留守王都,可是覺得留臣一人風險太大?”
稽薪想要看清他,即墨清和卻避開了她異常明亮的雙眸,
“弗圖大人的御史閣,方世大人的飛羽衛,王上擅謀,可曾想過這兩人是否值得信任?”
“清和,我用人多年,看得清是非。”
稽薪沉聲說道。
“那王上又曾對臣施以信任嗎?”
即墨清和站在稽薪面前,卻沒有絲毫溫潤氣息。
稽薪有些難以置信。
“你不信我?”
“臣惶恐。”
即墨清和突然躬身行禮。
“你我相知多年,開霽求援,旭日城戰,洛臨虎符,即便是你維執行首的身份,我何時對你有過分毫的懷疑……”
稽薪喜歡他,喜歡他智謀無錯,喜歡他舉世無雙,可她是王,這個國家需要秩序,需要法度,她不可能一次次的妥協和退讓。
“今日,你明知道辰良身死會在朝堂上掀起多大的風浪,你說你只願為瓊花,無雙公子,你告訴我,今日你又是在做什麼?”
即墨清和緩緩的直起身子。
“王上,維運商會曾經是昊天的心腹大患,以後,也並非一定安穩無虞。”
他一向知道自己有什麼樣的籌碼。
稽薪忽而覺得心中升起一陣透徹心扉的寒意,她低低的冷笑了一聲。
“好!”
好一個左相,好一個無雙公子,長袖善舞玩弄人心皆在股掌之間。
“王上,臣先行一步。”
即墨清和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背過身,轉頭走了去。
沒有人察覺到,他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臉上的冷漠清冷早已消失殆盡,這大概是無所無能的無雙公子第一次露出如此難以自制的哀傷。
“即墨清和。”
稽薪突然叫住他。
“若有人站到本王的對立面,你知道本王會做什麼。”
一旦選擇了就無法回頭了,稽薪在心中說道。
“臣,願意一試。”
即墨清和強撐著說出這句話,再也沒有回頭。
稽薪站在原地,看著他清冷孤絕的背影,眼眶有些微微的紅腫。
就這一次,唯一一次,讓你看著我走,勉力行走的即墨清和強忍著心肺的疼痛,他的內力深厚,反而催動了毒液遊走,來不及了……
“王上。”
這夜稽薪一夜無眠,桌案上擺了厚厚一疊各地的奏摺,爍格端了一碗燕窩粥,眼中很是心疼。
以王上這個處理公文的法子,這昊天五年的財政民生都得給批閱出來。
“休息會吧。”
稽薪被爍格一喊突然回過神來。
“影衛何在?”
她下意識的問了出來,爍格也怔了一怔。
“算了。”
稽薪揮了揮手,剛剛她在幹什麼,竟然想……
“王上,方世大人求見。”
傳令官前來通稟。
“這麼早?讓他進來。”
稽薪將奏摺放到手上,只見方世一臉慌張小跑進來,看到稽薪立馬跪下。
“王上,不好了!”
不好,還有比現在更不好的狀況嗎,她自嘲一笑,示意方世站起來。
“左相,左相大人,掉下山崖了!”
稽薪手中的奏摺陡然掉落。
“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