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相疊的亭臺樓閣,因相傳這道觀與先代某位寵妃有過不解之緣,故而佈局尤其繁複。又因是一座女道觀,所以比起三教九流都可參拜的普通道觀,太真院要幽靜了不少,走出喧鬧的人工湖沒多遠,就已經一個人影也看不見了。
此刻春霄站在一條三岔路口,一方是自己的來路,一方道路平展,盡頭露出重重殿角,還有一方曲徑通幽,似是伸向一片密林。她躊躅半天,不知道該往哪邁腳,現在別說是找人,恐怕連大門是朝哪邊開的她也說不準。
好在這時候,還有救星從天而降,春霄隱約看見遠處有一個內侍打扮的人,正從殿宇的方向踩著草地就朝林子那邊走去。他的背影似乎有些匆忙,對腳下踩折的牡丹視而不見,不過春霄這時也沒有憐香惜玉的心,追了幾步就想喊住他打聽去路,可就在聲音快要溢位嗓子眼的時候,又忽然卡住了。
只見春霄傻傻的站在道路上,還保持著一個欲向人打招呼的姿態,目光卻是驚詫莫名。因為就在那個內侍拐彎的一剎那,她看清了他的側影,那側影……竟是與杜尚秋那般相似!
牡丹會驚現故影(2)
內侍的身影一閃而過,很快便被茂密的竹林所掩蓋。而春霄甚至沒有時間確認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可是她的身體卻比腦子動的要快——幾乎是被本能驅使一般,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
觀中的小路曲曲折折,好似故意打造幽深迷離的效果。春霄不敢跟的太明顯,遠離在能瞅到前方一絲袍角的距離上,但即使這樣,她有幾回還是能看到白日下對方投印在地上的陰影,不免心情沉重。
如果前面的人是杜尚秋,那他就的確是擁有了凡人的肉體。
為什麼?是誰?究竟想把尚秋怎麼樣?
如果說以前她所懷疑質問的還是一個沒有形象的“命運”,那麼現在,她便對那個潛藏在黑暗裡攪亂自己和杜尚秋人生的人,怒火中燒!
她與他本都是陰間平平無奇的亡魂,也應該會像千萬靈魂一樣,按規矩投胎轉世,重入紅塵,可是誰非要在這個時候橫插一手?
那樣開朗的尚秋,那樣不計較的尚秋,那樣總是能帶給別人快樂的尚秋……縱使他化作厲鬼怨不得旁人,但又是誰竟然會把他的屍身挖了出來?竟然狠心這樣隨意玩弄一個亡者!
此刻的春霄一邊疑惑著前方之人的動向,內心的情緒卻已開始飆升。
就這麼暗自咬牙切齒,冷不防前面的人又一個拐彎,已是走出了竹林,閃入到一個月洞門之內。
春霄一下子就看不到他的蹤影,不禁加快了腳步。眼角余光中,她只隱約瞟見院落裡面靜寂無聲,便大著膽子闖了進去,卻在下一刻忽然被人大聲喝叱著攔住了去路。
“大膽!是何人私闖禁苑?”
這一聲來的過於突兀,把春霄嚇的一個哆嗦,慌忙朝聲源望去,原來月洞門後還站著兩個手握長槍計程車兵,她方才一心朝門的正面望,才沒有留意。
春霄曾幾次進出宮掖,看出了眼前士兵的配製穿著均是大內禁軍的樣式,不禁大吃一驚。
天子還在不知哪個方向的湖心島上呢,這些禁衛守在這裡又是為哪般?
“我……我……小女子是來觀裡賞花的……一時迷路,所以……所以……”內心雖然有諸多疑惑,但面對孔武有力的兵士,春霄不免膽怯,便半真半假的臨時編了個理由。
許是她柔弱的外表太具欺騙性,兩名禁軍在最初威武的一喉過後,倒也沒對她怎麼樣,只是頗不耐煩的打發道:“這是宮裡貴人休息的內堂,閒雜人等快快離去。”
貴人?
因為曾跟杜尚秋耳濡目染了不少時日,春霄眼珠一轉,倒是想起了一些套話的法子,於是立刻換上無比崇拜但又無知的面容喜道:“啊!宮裡的貴人?小女子方才在外面就看見了天子,當真是神威浩蕩,不知這裡面的又是怎麼樣的貴人啊?將軍哥哥,可不可以讓我進去瞧一瞧啊?”
兩個禁軍先是瞧不起她這鄉下人似的嘴臉,又被她一聲故意叫錯的“將軍哥哥”逗的一樂,也不再疾言厲色,一臉帶笑的揮著手,彷彿正在趕蒼蠅,“小丫頭別說笑了,這裡面的人哪是你這市井小民可以隨便見的,快走吧。”
“可是我剛才明明看見一個男人進去了嘛,也讓我進去看看吧,求求您了。”春霄拿出了撒嬌的本事不依不饒,鄭素兒的外表雖不若她本人的明麗,可那嚅嚅的腔調還是被她發揮了出來。
誰知這兩名禁衛的職業操守倒是堅毅,不僅沒有同意,還眉頭一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