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有什麼根據嗎?”
“這是古代文學常識。楊老師若是不信,可以查《辭源》。”
嘿嘿,彩虹心裡講,孫老兄你有話慢慢說,批評可以,不要帶侮辱性字眼嘛。
見楊採文面有難色,那人更是糾住不放:“就算楊老師沒查過《辭源》,沒檢查書名,也該知道《酉陽雜俎》的俎是怎麼寫的。”
楊採文沮喪地咬了咬嘴唇。
彩虹舉手:“我能替楊老師補充一下嗎?”
“當然可以。”
彩虹道:“《辭源》不可以全信,上面有不少錯誤。”
“你是說,” 孫學長冷笑,“我們不能相信權威字典?”
“絞絲旁的‘組’也是有可能的。組是絲帶的意思,可以有各種顏色,所以古時‘華美’亦稱‘組美’。《五雜組》可以解釋為五種顏色的絲帶,也未常不可。”
“你有證據嗎?”
“你說的是《酉陽雜俎》,可也有《三才雜組》和《劉子雜組》呀。後面兩本書,都是組織的組。”
“胡士瑩和孫楷第的書裡都寫著《五雜俎》,而不是組織的組,難道專家學者也錯了?”
“《明史》裡就寫《五雜組》,難道《明史》也錯了?”
“可是——” 那人一下子沒詞兒了。
“究竟是哪個組字,我覺得要看作者的本意,這要查作者自己寫的序才能確定。”彩虹淡笑,“孫老師你以為如何呢?”
“好吧,暫時放開《五雜俎》不論,”孫老師的臉僵硬了一下,語氣有所收斂,“把《庚巳編》說成是《庚己編》不大妥當吧?目前為止我看到的簡繁體文獻題目都是《庚巳編》。”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彩虹溜一眼參加會議的老師,除了季篁以外沒有重要人物,索性將心一橫,堅持到底:“那也不一定呀,孫老師。你知道明代刻工很馬虎的,為了省事,很多書裡的己、已、巳不分,全都刻成‘巳’字,用小刀在木頭上挖個小坑就可以了。不信你看馮夢龍的《情史》刻本,這三個字就不分。所以看上去是《庚巳編》,有可能是指《庚己編》,當時的人根據上下文能懂。到了需要繁簡轉換的時代就出了問題,全把它當巳字處理了。”
孫學長表示不敢苟同:“這話說不通。清代的刻本——尤其是官刻本——這三個字已經分清楚了。剛才你提到了《明史》,明史上就寫著《庚巳編》,明史總不會錯吧?何況別人還寫了個續集叫《續巳編》。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該叫《續己編》才對。”
彩虹給他的話噎了一下,心裡罵自己,有事沒事提《明史》幹啥?
“它有可能就叫《續己編》啊。”彩虹抬扛了,“只不過為了省事刻成了巳字。”
“其實,”楊採文忽然插口,提出更新的證據,“從《庚己編》的編年情況來看,它寫的是庚午年至己卯年之間的事情,叫《庚己編》更合理。”
孫學長不以為然:“這只是考證者依據書中大事推論出來的年代,作者並沒有專門解釋,並沒有說這本書的起名與成書年限有關。何況,已卯之後再兩年就是辛巳年,也可以叫《庚巳編》嘛。”
“就算是這樣,以天干來算,它也應當叫《庚辛編》,怎麼會叫《庚巳編》呢?”楊採文說。
像往常一樣,如果沒有什麼一錘定音的證據,這種爭論可以無休無止地繼續下去。搞古代文學的人,為一個論點爭幾百年、寫幾百本書的大有人在。主持人又開始和稀泥,說休會時間到了,請大家到後廳喝茶。
這才是彩虹最喜歡的節目。她倒了杯綠茶,拿了塊小蛋糕,正東張西望尋找熟人,楊採文越過眾人向她奔來:“親愛的,謝謝你今天你救我!”
彩虹微笑:“幸好我修了那門‘古籍版本學’,想不到這時派上用場。話說,你究竟用的是哪裡的文獻呀?”
採文跺腳:“窘死了,寫這篇論文時我在香港訪學,用的是臺灣文獻。我又不是考據專家,哪知道書名和大陸版本不一樣?”
“誰知道呢,有空咱們好好地研究一下,看看究竟是哪個字。” 彩虹小聲說,“今天算是把那個人糊弄下去了,孤證不立,咱們說的也不一定對啊。”
說罷目光一轉,見季篁站在不遠處和一位男老師交談。他的眼光飄過來,在她臉上微微地一定。他還是不笑,不過目光中帶著一絲暖意。
彩虹向他點頭致意。
“那個季篁,你認識啊。”楊採文說。
彩虹愣了愣:“他和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