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林,已是傍晚時分,歸巢的鳥鵲在窗外輕輕呢喃。
楊柳翠碧。在晚風中飄搖,驅走了暑氣,只剩下淡淡花香縈繞。
晨露摘下一枝柳條,在纖纖素手中把撫,編折。
“你看楊寶林的話,有幾分真假?”她問澗青道。
“楊寶林不是蠢人,她該知道搬弄是非會有什麼後果……所以,雲貴人定是那般詆譭過您,她才能理直氣壯來告狀。”
晨露撫弄著青翠柳葉,安祥淺笑道:“雲蘿這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有皇后在後撐腰,而皇后,不過是把她當作試探的棋子——壞了,隨時可以換過。”
她眼中沒有嘲笑,只是憐憫和無奈。
“我若是要在宮中立威,倒是可以拿她來殺雞儆猴。”金黃色的夕陽照在梳妝鏡上,漾出散亂細碎的光點,照得她的面容如同夢幻。
元祈到得碧月宮中時,已是月上柳梢,一盞盞宮燈在廊下隨風輕舞,精美雅緻的浮繪,在火焰映照下,栩栩如生。他進得寢殿,卻發現佳人正在興致勃勃地編著柳條。
殘落凋零的柳葉,只能用‘蹂躪’二字來形容它的待遇。
似圓非圓的形狀,讓人實在猜不透它是何物。
“你在做什麼?”元祈躡手躡腳走到跟前,才突然出聲。
晨露的聲音透著懊惱,她眉頭微微蹙起,仍在和凋萎的柳枝奮力鬥爭著。
元祈再也撐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不由分說,接過柳枝,三兩下,一隻圓潤亭亭的柳冠便呈現眼前。
晨露定睛一看,也是忍俊不禁,有如滿室繁花一齊綻放,清爽暢美,使人目眩神醉。
元祈在燈下呆呆看著,只覺得滿心都是歡喜,她半天,他才驚覺問道:“你笑什麼?”
晨露但笑不語,指了指柳冠結處,元祈細細一看,啞然失笑——
又是一個蝴蝶結!
“皇上的手藝,確實比尋常宮女還好!”
晨亍輕笑著,用他自己的話來揶揄,元祈又笑又惱,終於忍不住,也大笑著自嘲起來。
兩人在燈下共坐,清涼夜風從窗外拂入,帶來馥郁幽甜的花香,談笑晏晏間,有一種朦朧溫情,如細雨潤物一般,慢慢生出……
許久以後,皇帝想起這一幕,仍會情難自禁,頓生悵然,只覺人生繁華若夢,卻最是難挽,舊日歲月。
同一片夜空下,慈寧宮中,卻是冷肅寂靜。
太后有些昏沉地凝視著窗下,銀白月光照耀下,那重染裙裾,如煙雲一般僑民飄搖,由模糊而逐漸鮮明。
“你……又來了!”
太后微微戰慄,幾乎是憤怒的,低喝出聲。
那宮裝女子,於氤氳中飄然而逝,那一張冷笑著的面龐,逐漸迴轉——
“這次是你?!”
太后凝視著,與上次迥然不同的容顏,全身都籠罩於寒氣中,牙齒微微發顫。
那女子越飄越近,慘白麵龐上,逐漸化為一絲詭異悲苦——
“堂姐……”
恍惚間,那女子悲切低呼,“你也來纏我!”
太后咬牙道:“我難道還懼你不成?!”
那悲苦面容,彷彿被激怒,扭曲怨毒之下,化為猙獰,飛撲而上——
太后肝膽俱喪,大叫一聲醒來,卻是南柯一夢。
她微微喘息著,接過侍女奉上的清茶,只覺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大暑之日,竟是遍體冰涼。
三更的更漏聲傳來,太后打了個寒戰,披衣起身,不敢再睡。
廊外,一個宮女正小心翼翼地伏身窗下,窺視著殿中的一切。
看著這一幕,她滿意地笑了,正要起身,給碧月宮中發出訊息,卻見宮燈盡頭,有一道人影一閃,便消失於黑暗中。
是誰?!
她驚疑不決,半晌,才轉身而去。
宸宮 第五卷 第一百零七章 匣劍
昭陽宮中,皇后鳳體已然大安,這一日嬪妃們按時前來問安,賜座後,眾人依次坐下,皇后雖仍是面色蒼白,眉目間卻頗見神采,她端坐正中,自矜地微笑,直到瞥見右端椅上的人影,一雙眸子才不易察覺地閃過陰霾。
她眼中波光閃動,卻終是平靜下來,只是溫文笑道:“這些時日我病臥不起,倒是偏勞妹妹了。”
她聲音溫婉親切,語調誠摯,下首的雲蘿聽見,卻沒來由地激靈靈一個冷戰。
晨露以瓷蓋輕錯茶盞,任由清香在指間縈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