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緩緩站起身來。
“再見。”聲音如同緩緩拉動的琴音,聽不出裡面有多少思緒,在杜如松抬起頭之前,杜行止轉身離開。
杜如松沒憋住,嘴角一顫,嗚咽逸了出來,被塞入口中咬著的手指迅速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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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澤知道杜行止有些私事要處理,被單獨帶著去探望孩子,他並沒有意見。
路上和領路的小民警攀談幾句,他也多少知道了一些這孩子的近況。
當初在淮興開第一家煎包店的時候,竇順娟沒有離婚,孩子放在店裡,章澤還幫忙帶過幾天。那年除夕之後,章澤便再沒見過他了,僅存的記憶,就是那個在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小奶娃。
小奶娃那時候沒有大名,大家寶寶寶寶的叫著。小孩早慧,一雙眼睛靈活有神,也不愛哭鬧,放在床上時眼睛會骨碌碌轉著找人。章澤還是很喜歡他的,小孩對他也比較親近,章澤抱孩子的手法十分生疏,但寶寶在他懷裡的時候從不苦惱。除去了他討人厭的母親和不知蹤跡的父親,其實也只是普通甚至更加可愛一些的小孩而已。
幾年不見,也不知道他變成什麼樣了。
“可憐啊,”小民警搖頭嘆息,“大人也不好好帶孩子,這孩子被拋棄好幾回了。前幾次在一個小縣城裡,大家都熟門熟路互相認識,丟了又給送回家。他媽媽也不知道是怎麼養的,小孩乾乾瘦瘦跟沒飯吃似的。查出他母親死亡之後我們一開始也沒找到這孩子,後來聽說被他親人又送回縣城了。縣城裡的人還丟,那邊派出所送上門,各個都不肯養,說沒血緣關係。沒辦法,我們只能聯絡你們。”
章澤聽得有些難受,被帶到那個暫養孩子的小民警家時,心中更加憋悶了。
小民警家裡不大,一家人把朝向最好的主臥讓出來給孩子住,民警的老母親開啟門的時候還有些不信任地盯著章澤,更加不肯離開。
小民警嘆了口氣,將她母親拉了出來,對章澤小聲道歉:“抱歉,我媽她年紀大了,跟孩子親近……”
老太太甩開他的手,抹了抹眼淚:“這孩子夠可憐了,你還帶生人來看他。”
不大的房間裡很安靜,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桌面上的書冊不像是被撥弄過,章澤看不到人,輕輕走近了幾步,扭頭在衣櫃靠牆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個孩子。
那孩子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卻洗的乾淨的舊衣服,因為太瘦,肩膀甚至只比兩耳寬出一點點,顯得那大小原本很正常的腦袋如此突兀不合常理。他正縮在角落驚懼地看著門口的方向,章澤的腳步聲令他無比驚惶,整個人都開始可見的顫抖。小孩其實長得很漂亮,五官秀氣,大大的眼睛,然而粗糙皸裂的面板卻完全破壞了美感。孩子臉上都有的嬰兒肥在他臉上難覓蹤跡,大概是長期處於不安定的壓迫之下,他的目光裡全都是對於未知的恐懼。
章澤張了張嘴,想要靠近,卻因為他驟然開始劇烈的顫抖而停下。小孩不敢哭出聲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無聲無息地落在臉上,像一隻正在等待屠宰的、瘦骨嶙峋的小兔子。
小民警在章澤身後說:“孩子身上有很多傷疤,大概從小被打罵長大。他很怕人,被送來家裡的時候不肯吃飯也不肯見人,現在就親我媽。我現在也能慢慢接近他一些了,可是你們畢竟……額。”
章澤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腦海中記起自己後世曾經在一些報紙上看到的類似報道。他隱約記得,記者們那時呼籲社會要對特殊兒童多加關注,因為他們的內心脆而薄弱,一點點的風吹草動,便足以他們打垮。
他又試圖靠近兩步,那孩子因為他的接近情緒幾近崩潰,只能用驚恐萬狀來形容。章澤不敢再靠近,只能停下步子無奈地嘆息一聲,退出房間。老太太在他之後趕忙進了屋子,出門前側頭瞥了一眼,小孩緊緊地攬著老太太的脖子正在小聲啜泣。
小民警一時有些尷尬:“抱歉啊……我媽他以前是教書的,最看不得小孩子可憐……”
他垂下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杜行止下一刻也被另一個警察帶了來。
他的氣質甚至比章澤更加剛硬,剛一進屋剛才那個嚇得快要暈厥的孩子就已經抖如篩糠了,那模樣杜行止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只能拉著章澤出了小民警家,蹲在樓道里點燃一根菸。
他對這個孩子並沒有很特殊的印象,與竇順娟她們的矛盾升級到白熱化的時候,這小孩還只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嬰兒。分開那麼多年了,他對對方的印象已經淡不可見,他還沒有病態到因為憎恨竇順娟就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