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出家門。杜媛口不擇言地說出了自己手中有杜如松受賄賬本的事情,還聲稱要報警槍斃杜如松,杜如松一個恍惚,就把杜媛也弄死了……
他只能故技重施將杜媛也弄了個油桶,和竇順娟一起,走省道找到一處偏僻的山路開進去後拋棄。
也算是他活該倒黴,山區裡迄今為止仍舊保留著打獵的傳統,屍體的臭氣引來了一群食腐動物,食腐動物引來了一群獵戶。獵戶們對肉類腐爛的味道自來熟悉,兩個偌大的油桶詭異地出現在山坳裡,他們立刻便報了警。
竇順娟自不必說,杜媛還沒完全腐臭,從她隨身的一些細節中,警察迅速地抓住了杜如松。
這案情一波三折,杜如松敘述的語調平穩無波,做記錄的民警卻忍不住心涼。親手殺死自己的情婦和親生女兒,這個男人卻似乎沒有一點負罪感,甚至連被抓住的懊惱都不曾出現,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沒有了感情。
他毫無疑問被判處了死刑,行刑日期就在不久之後。
杜行止決定去看看這個即將不在人世的父親。
☆、第八十二章
看到兒子的時候;杜如松那些死去的人氣兒似乎又恢復了一些。隔著鐵窗;他如有實質的視線在兒子臉上描摹;忽然嘆息一聲:“你長大了。”
杜行止確實長大了,那個只會在角落裡陰鬱地盯著杜如松的少年迅速地拔高個頭,稜角分明的五官、越來越鋒利的視線,從外表到內在;都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父子倆四目相對,杜如松顯得有些急切:“你媽她……怎麼樣了?”
“她很好。”杜行止輕嘆一聲;看著父親在得到自己的答案後迅速地萎頓了下去;又忍不住皺眉;“我不會把你的訊息告訴她的。”
杜如松垂下頭,年輕時的風光英俊迅速被老態侵佔,他像是這個年紀的人那樣弓著脊背;鬢角的黑髮斑雜著灰。挪開目光,他似乎很不情願與杜行止對視,面上的郝然淡淡的,握著拳輕聲說:“謝謝。”
杜行止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難過是有的,但在親眼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以往十多年的憎恨彷彿又忽然冒出了頭。
“你後悔嗎?”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對方對母親曾經做下的那些無情的事終究是一根刺。如果沒有發生這次的事情,父子倆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他們之間的親情少得可憐。杜行止僅存的和他相處的細節都已經模糊了,更多的時候,杜如松更願意和杜媛母女呆在一塊,並且毫不吝惜地在杜行止和張素面前誇讚杜媛的乖巧和竇順娟的賢惠……可現在,短短几年的時間一切便物是人非,杜如松親手殺了自己口中那兩個真正的家人。直到現在,杜行止才發現自己對父親的瞭解真的還不夠。
杜如松愣住了,後悔嗎?後悔什麼?從被偵破案件扣押到審判下達進入監獄,他一直是渾渾噩噩的,腦子很清楚,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沒有人問他這個問題,後悔嗎?
他下意識地在逃避過往的記憶,杜如松並非那種沉浸在過去的風光中無法自拔的男人。有些事情,決定了就無法回頭,哪怕明知是錯的,他仍舊選擇了那條路。殺死竇順娟和杜媛,後悔嗎?好像有一點。如果沒有殺死她們,他可以提前辭職離開單位,賣掉解放路的房子離開淮興去任何地方,哪怕不再是單位裡一言九鼎的領導人,他這輩子衣食富足恐怕也並不困難。然而那時他從北京灰溜溜地回到淮興,周圍的所有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開始排擠他,那種在單位裡舉步維艱的感覺他甚至在剛離婚時都不曾感受過。很清楚自己已經上了張老爺子黑名單的杜如松沉浸在前路黑暗的陰影中,他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考慮自己的以後,也因此更加珍重手中本有的東西。
可這樣的結果又怪得了誰?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和張素結婚,帶著張素離開北京,甚至在新婚期內與竇順娟有來往,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從沒有人逼迫他走過任何路。
鼻子忽然就酸了,斷奶後再沒有掉過眼淚的杜如松這一刻忽然心口哽咽地疼。有那麼一瞬間,他捫心自問,再給他一次選擇,他還會不會不珍惜眼前人?
如果他沒有出軌,如果他及時回頭,對面這個神情冷硬如同陌生人的青年便是他親密無間的孩子。張素的壞脾氣在婚姻的磨合中會逐漸圓滑稜角,他的工作也穩固而平靜地逐步上升,一家三口生活溫馨而富足。等待他的會是這樣的生活。
杜如松低下頭,眼淚滴在囚服上,肩膀微顫。他沒有說話,答案卻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
杜行止閉了閉眼,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