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車駕終於回到了上京,帝后相見,甚為歡喜。
皇帝這次回來,整個人的狀態好了許多,比臨走前顯得更加愉悅,甚至晚上的睡眠也大為改善。燕燕問了隨行的迪裡姑,聽說皇帝用昭敏『藥』物的次數也少了。
燕燕大喜,將迪裡姑連帶耶律賢身邊的人都賞了,又叫了孩子們上來,三位公主兩個多月不見父親,想念得緊,都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逗得耶律賢不住笑著。
燕燕又叫了兩個年長的兒子過來問話,這兩個孩子此番跟著耶律賢去春捺缽另有部屬和獨立宮帳。耶律賢私納小妃這種事自然不能讓孩子知道,他倆每日裡白天與諸部族一起打獵,瞭解當地民生與各部族之間的關係,兼練習武藝騎『射』等。當下也規規矩矩地站在母親面前,回答了問話。
燕燕聽了兩個兒子的回答,覺得他們弓馬有長進,見識也增加了,心下寬慰,便不再多問,讓他們帶著弟妹們去玩了。
過了數日,燕燕拿給耶律賢一份人員任免的名單,是她早就準備好的,只還需要耶律賢認可。通常這種情況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但這次耶律賢卻沒有看過就放下,反而提筆圈了幾個名字,問燕燕:“為何要貶削他們?”
這幾個人並沒有明顯的缺點,也算得有能力,只是……
“他們藉以崇佛為由,私下結黨,我不能容忍這種事在我眼皮底下發生。”想了好一會兒,燕燕才回答。
耶律賢放下檔案,看著燕燕:“可有明證?”
燕燕正『色』:“雖無明證,但確有許多蛛絲馬跡。”
耶律賢搖頭:“皇族後族互相提攜,大家都是司空見慣,沒有這樣背景的人彼此私下抱團援助,也是不得已的自保之法。雖然有錯,但也是時局使然,你以崇佛為由而打壓,實在有失公平。而且……”他頓了一頓:“我怕這麼做會讓人誤會,以為你要對佛門動手了。是朕帶頭信佛,才引導臣子們從信薩滿轉向信佛,如今你這一動,只怕朕之前的努力,就要起變化了。”
耶律賢已經不常評點朝政,但說起話來卻極有分量。燕燕聞言,皺了皺眉,無奈地道:“我還是以為,坐視這股勢力壯大,著實不妥。”
耶律賢勸她:“一國之主,要的是平衡,大局當前,有時候不免要妥協。如若在此時打擊佛教,會造成誤導,不利於我們的計劃。”
燕燕沉默片刻,還是開口道:“可是昭敏越線了,我怕到時候不只不會平衡,反而會失衡。”
耶律賢道:“任何宗教的崛起總是要分薄舊宗教的勢力,他這麼做也是為了收納信徒。我們現在本來就是在打破平衡,掌控新的平衡,而不是因為一點變化而害怕失控。”
燕燕惱道:“我豈是害怕變化和失控……”她如今也正在推行新法,又豈是短見之人。恰恰相反,她認為自己才是每日直面朝局變化的人,而耶律賢的設計雖然有遠見,但終究有些局勢細微處的變化,他無法及時察覺:“如今在上京,信奉薩滿的權貴已經很少了。我認為,哪怕我們要繼續支援佛門,也應該支援他們去草原上向牧民們傳教,而不是繼續在上京這些地方擴充套件勢力。”
耶律賢沉默片刻方道:“你說得有理,不過……”他頓了頓,“不過,不必心急,昭敏,朕還有更大的用處。”
燕燕自然是知道什麼叫更大的用處,皆因如今的耶律賢,越來越離不開昭敏了。
這場人事任免終於還是被擱置了,但已經有人嚇出一身冷汗來,有時候猶豫不決,反而會引起更大的禍患,激起更大的變局來。
昭敏先得到訊息,不由捻著佛珠思忖:“因為官員信佛,皇后就要處置他們?這事兒不對。阿辛,是不是有薩滿向皇后進讒言了?”
此時禪房內,耶律賢的貼身內侍阿辛恭敬地立在他身邊,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成了昭敏的忠誠信徒,也真誠地相信,任何對佛門不利的事情,都會影響皇帝和佛門關係,而皇帝是得佛門庇佑的佛子,佛門讓他的病情減輕,甚而讓他得道佛菩薩果,隨侍在皇帝身邊的人,也會因此沾光。
自然,阿辛這樣的人,昭敏在宮中收了不止一個,所以一有風吹草動,昭敏總是能最先得到資訊。就聽得阿辛道:“前些日子皇太妃進宮來看皇后,聽說是她家中一直供奉著的薩滿婆婆告了佛門弟子一狀。”
昭敏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阿彌陀佛。皇太妃身邊都是太平王舊部,她自己又篤信薩滿,我真怕皇后受她的影響,對我佛門不利。”
他說得大義凜然,阿辛是奴隸出身並無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