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捺缽結束了,皇帝即將返京。
上京城中,燕燕正在與室昉、韓德讓等重臣商議新政推行的事宜。
韓德讓已經升至南院樞密使,常常要輪值內閣。有時候燕燕召群臣議事久了,就讓眾人直接留宿宮中。
這一日又議事到華燈初上,只見一個內侍進來,稟道:“韓樞密使府中來報,說是韓夫人心疾犯了。”
韓德讓一怔,忙向皇后告罪請求回府。燕燕面上不顯,只道:“尊夫人的病嚴不嚴重?不如我派御醫去你府上一趟吧。”
韓德讓心中隱隱知道原因,當下婉拒:“不必了。臣略通醫術,內人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需要勞動御醫。”
燕燕也只是笑笑,說今日的事也議得差不多了,就叫都散了。待眾人離去,燕燕叫上青哥吩咐道:“你過幾日帶上御醫去韓府探望一下,看看這李氏,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青哥從小跟著她長大,在她面前向來無甚忌諱,直言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凡遇上您留韓大人奏對,韓夫人就緊趕慢趕派人來叫回去。哪有那麼巧,每次都挑這種時候發病的,這也太明顯了。”
反是另一個侍女良哥忙勸道:“青哥你休要胡說,這是韓相公的家事,娘娘您也別管了。”
燕燕本就是一時意氣,聽了良哥之言,便不再說話。良哥接著道:“那邊來信說,主上再過得十餘日就回來了。此番大皇子與二皇子隨駕,您也好些日子沒見著他們了,必是很想念他們的。”
說起兩個兒子,燕燕不由得『露』出微笑來,口中卻道:“誰想這兩隻猢猻了,離了我這裡才好,在身邊倒日日吵得我頭疼。”
青哥本來也後悔自己莽撞失言,忙接茬說起皇子公主們的趣事,把話頭岔開了。
且說韓德讓心裡有數,這邊匆匆回府,就見著李氏的侍女正引著一個醫生走出來,卻不是府裡常用的,瞧服『色』不似官醫,倒像是尋常平民,就問:“先生,我夫人身體如何?”
那醫生見了韓德讓慌忙行禮,神情拘謹畏縮,討好地道:“大人放心。夫人吃了我這帖『藥』,保準明年一舉得男。”
韓德讓聽這話村野得很,不由皺起了眉頭,令侍女送了人去,就問起管事這大夫的來歷。管事不敢隱瞞,只得說這人是外鄉來的,前不久在某寺院擺攤,據說是擅為『婦』人求子云雲。
韓德讓心中不悅,李氏本是極溫良賢惠的『婦』人,只不知近來添上個『毛』病,就是想求子幾至走火入魔,起先還是找找城中的名醫,等得眾多醫生看了也不中用,就開始求神拜佛,寺廟巫婆都拜了個遍,舉凡城中的秘方遊醫也要去求,甚至還常勸韓德讓納妾蓄婢。
韓德讓實在拿她沒有辦法,勸了無數次,總是不聽,近來還因為『亂』吃『藥』,把身體折騰壞了,本來挺健康的人,如今十天裡倒有五天要躺在床上喝『藥』。
他來到李氏臥房,推門進去,見李氏正跪在一座白玉觀音像前虔誠地祈禱著。她氣『色』委頓了些,精神倒是還好。
見韓德讓進來,侍女攙扶著李氏起身坐下。李氏衝韓德讓笑了笑,問道:“相公回來了,我原叫她們不要大驚小怪的,是不是誤了你的事?”
韓德讓欲言又止,半晌道:“夫人,你怎麼又請那些來歷不明的遊醫進府?我早說過,不要病急『亂』投醫,更不要胡『亂』求神問道。這些年來,你請的那些遊醫除了把你的身體折騰得更差,有過什麼效果?那些道士和尚薩滿,除了從你這裡拿走了一箱又一箱的錢財,又給過你什麼?”
李氏低頭嘆息:“如果能有孩子,多少苦我都願意受。至於錢財,本就是身外物,捨棄了又怎樣?”
韓德讓皺眉道:“命裡無子就不要強求,你為什麼永遠聽不進去我的話?”
李氏卻冷笑一聲:“我勸相公納妾,相公為何也總是聽不進去?”
韓德讓道:“我的大哥和弟弟們人人有子,韓家血脈哪裡還差我一支。納妾之事不必再提了。”
李氏看著韓德讓,忽然笑了:“你一直不肯納妾,到底是為我,還是為她?”
韓德讓聽著這話不對,沉下臉來問她:“你這是什麼話?”
李氏這些年吃『藥』吃得『性』子也『亂』了,說起話來再不掩飾,她直勾勾看著韓德讓問道:“你心裡莫不是還念著她?她心裡若沒有你,為什麼人人都下朝了,偏你被留下奏對?”
韓德讓惱了,站起來冷笑道:“宮裡人來人往,我與皇后談的都是政事。什麼單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