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部分(2 / 4)

,接過那封家書,強打精神看了幾行,嘴角才鬆了鬆:“讓父親母親擔心了。”說著輕輕摩挲了紙張,“如今天氣漸漸涼,北邊雁門要籌備冬時禦敵,二哥哥很久沒有回書信了。”

蘇白勸道:“您的兄弟都是要職,遑論您二哥哥寧遠將軍是遠在北疆的。旁人都說您勢不如前,奴婢看來,安家的榮耀鼎盛不改,起勢與否不過在您一念之間。”

枕春肩膀垮下來,眼眸裡氤著了一寸遺憾:“榮耀鼎盛,汲汲營營。我與熙妃……如今想來,往昔最無邪時光,也不過是撲蝶對詩,釀酒插花的閒暇。她熟讀詩書,提筆配我的畫,寫的是柳樹笙歌庭院,春風姊妹鞦韆。”

“娘娘……往昔無邪時光,都過去了。您的眼睛要往前看,往遠了看。看看您在朝的長兄父親,還有邊關的親人。再看看如今月貴人身懷六甲,往後尊貴不可限量。您的身上傷口好了,便要著眼心上的。”

“小喜子,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兒。能說能笑還能打趣兒的。”枕春閉上眼睛,身心俱疲,心中空落落的,嘆息:“邊關……天冷後千里冰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雪。是了……我若大廈傾頹,他那兒不知要受什麼折磨。”

她眼睛裡的波瀾閃了閃,露出兩分絕決。

蘇白以為枕春思念疆北邊塞的次兄,正欲寬慰,便見玉蘭進來了。

玉蘭上前給枕春矮了矮身,道:“娘娘,天色暗了,可要傳膳嗎?”

“晚膳?”枕春想了想,恍惚覺得這一日日過得如流水。

“是呢。”玉蘭輕聲道,“今日那叫賀業跋摩的崑崙奴也在殿前立了一下午,見太陽落了,便一言不發地回去了。”

自從枕春受傷以來,賀業日日午後便在絳河殿前守著,落日便歸。他沉默也不說話,不動聲色恍惚是沒有情緒的。

枕春不知他或是愧疚或是別的什麼,只顧頷首:“由得他吧,我的確不曾怪他的。”枕春攥了攥手上的書信,凝神提了口氣,“蘇白,你去繡坊尋個繡娘。”

“娘娘?”蘇白不明就裡。

枕春端起案上的圓面的銅鏡,解開交疊的睡衣,照在肩頭看見一片模糊的疤痕。她道:“櫻桃與青果年紀小,一年一拔高,入了冬也是要制新衣裳的。要針活兒好的。錦上添花……有時候也不容易的。”

蘇白找來的繡娘是掖庭司繡坊來的首席,三十五歲,不曾婚配嫁娶,面貌尋常,眼睛清澈透亮。

繡娘進了絳河殿,聞著濃濃的藥味蹙眉,卻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拜見明婕妤娘娘。”

枕春半臥半坐在上位,臉上薄薄的脂粉遮不住大病初癒的虛弱之態:“免禮。”

繡娘立起了身,一雙眼睛不敢直面枕春,只望著她的腳。枕春穿著一雙浮光錦串紫色鮫珠的繡浪紋翹頭履,每一針一線都極盡華美精緻。繡娘笑道:“說來也是巧。娘娘穿著的這雙鞋,還是年初奴婢繡的。”

“是嗎?”枕春略抬了抬眼:“本宮不復恩寵,穿的鞋面都是年初的了。”

繡娘卻說:“對貴人們來說,四時常有新華裳,尤其娘娘們。每一年、每一月、更甚者每一天都要穿不同的華貴衣物以襯托妙曼身姿與身份地位。但對繡娘們來說,一件串鮫珠繡浪紋的衣裳要三人合力足足一百日的心血才能得成。故而如娘娘這般常常穿著,也算是您的恩德了。”

枕春細細品味她這句話,覺出了幾分匠人之心,不免高看她幾分。便喚蘇白:“賜座。”又問,“您是繡坊首席,可擅針法?”

繡娘答道:“凡樂京時興過的,倒針繡、鎖邊繡、卷枕繡、飛針繡或是蒼針縫、菊葉繡、扇貝繡、蛛網玫瑰針……奴婢俱是會的。奴婢一生只作刺繡,如今樂京的繡娘之中,奴婢認了第二,是沒人敢稱第一了。”

“氣魄。”枕春莞爾,“你這樂京魁首的繡娘,倒是與旁人唯唯諾諾的不一樣。本宮要你傾盡畢生所學的針法,刺一件絕世的名作。”

繡娘略一怔忪,眸光裡露出期待,她抬頭:“多謝娘娘賞識,不知娘娘要刺在什麼布料上?”

——“本宮的身上。”

枕春身上被銅柱貫穿的傷口有錢幣大小,因著夏日氣熱潰爛開來幾番又癒合,漸漸有了巴掌大小的新肉,摸起來粗糙可怖。倘若是在入宮前,采女身上有這樣大的疤痕,是連初選都進不了的。如今枕春已是娘娘了,任誰也不能請她搬出絳河殿去。

但天子見了,倘若惹了嫌,發落下來便是大罪。

任誰的眼睛不是眼睛,偏偏他看了就是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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