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部分(3 / 4)

絳河殿西暖閣的簾帳透出光來是悶悶的淡橘色,微光落在枕春的身上。繡娘在屏後掌著一盞燈,屏息凝視地看著枕春的肩背:“娘娘身上這樣大的疤痕,想以刺青遮蓋是極難的。”

枕春點了點頭,將一床芙蓉金線刺繡的錦衾蓋在膝上,倦倦地以玉搔頭貫頭髮:“只是尋常刺青,初刺時如墨黑,待時日久了便退去如黛青。這樣的黛青略看久了也是乏味,既是叫你來,便要不同的。”

繡娘聽得一番,略是沉吟:“若以烈酒渡色,便能刺黑墨之外的花樣。”

“以硃砂、茜草提赤色,槐花、梔子提金黃,紫蘇、紫草提絳紫,蘇木、五倍子提黑墨。再添靛藍作天青、薯莨作赭石、鼠尾葉作菸灰、冬青葉作墨綠。再殺白羽紅眼的鴿子血作殷紅。”枕春側頭看了看疤痕,“要針針入肉。”

繡娘指尖輕輕掠過枕春肩頭,聽得沒有半分害怕,卻有幾分隱隱期待,不禁讚道:“好精巧的心思!聽聞凡鴿子血入刺,刺圖平日裡光色尋常,遇飲酒、動情、或勞累時候,汗水與血脈上湧潮動,便能使顏色如血如漆,耀眼刺目。”

枕春淡笑,自嘲道:“不過是應付。陛下見得我的肩背,也不過飲酒、動情、勞累時候。你務必仔細小心,使盡心力。”

繡娘頷首:“人身為錦血為線,這般精妙的針活兒奴婢倒是不曾做過。既是娘娘吩咐了,奴婢定會小心謹慎,不讓您失望的。”

窗外暮日的紅光漸漸暗淡下去,好似一片氤氳血氣的水團,融進了無盡的濃墨裡。

天氣初冷的時候,柳安然是第一個發現的。她站在晗芳殿的門口,清點棉絨的布料時,頭髮上落了一片雪花。

時間過得太快了。自從枕春怒急攻心那日昏厥在瀾月閣之後,柳安然便許久沒有見過她了。失去這個少女時親密宛如姊妹的玩伴,柳安然的生活變化並不很大,她甚至來不及感覺這種情誼破裂的苦。

因為熙妃娘娘已從暫攝六宮,變成了攝理六宮。她太忙了,要想的要思慮的要提防的太多太多。早晨起了,要接受六宮的朝拜,例行與諸位嬪御閒話家常。

扶風郡主照樣的刁蠻跋扈,薛楚鈴照樣的溫婉柔情。盛寵無雙的仍是嫵媚天成的嬌嬪,而權柄遮天的,已經是柳安然自己。

請完安之後便要開始看賬。殿中省的賬、浣衣處的賬、採辦司的賬、膳房的賬、掖庭司的賬、六局的賬……樣樣都要對得仔細。慕北易喜歡她做事細緻,贊過她心細如塵。

看完賬本之後便要用午膳。倘若莊懿皇太后還在世時,攝理後宮之人用過午膳還要去向莊懿皇太后稟報後宮事宜。柳安然難得慶幸,慶幸如今不用了。如此吃過午膳便能休憩一會兒,下午抄經、練字一個時辰,再聽下人們來回報各宮鉅細事宜。

往日覺得閒暇到發黴的時間,如今在她眼裡已經不再漫長,只覺得不夠用的。佈置了晚膳等上一會兒,聽著煮酒前來彙報,慕北易要去哪裡。

他大多數時候,還是去看嬌嬪。有時候去看薛楚鈴的孩子,有時候去看連月陽的孩子。有時候盼著星星已經黯淡了,便聽說他來了晗芳殿。來了歧陽宮,有時候是看安畫棠,有時候是看月牙肚子裡的孩子。

……孩子。柳安然不明白,為何這麼許多人懷過,偏偏她一直沒有動靜的。父親不斷的寫信催促柳家如何迫切地需要一個皇嗣,偏偏求之不得。這樣的等待提心吊膽,煎熬難眠,終於讓月牙給了她一個痛快。

當然柳安然也發現了,慕北易每月也會來一次。就是每月的初一,已經連續三四個月了。

按照祖宗規矩,帝后二人,每月初一、十五,是要居住一處的。如今每月初一,慕北易肯來晗芳殿,已經是一等一的臉面。雖每月只有一日,但這一日意義非比尋常,是半個皇后的尊貴。

如此每月只有一日,柳安然便心滿意足了。

日子雖然忙的,但柳安然沒有忘記應當張羅的節慶。比如今載的臘八節,慕北易是要宴群臣賞功勳的,這也是他刻意交代過的事情。這幾載事情太過冗雜紛擾,各處的心思都需要好好安撫。

如此便要邀請皇親國戚、重臣權臣、甚至命婦親眷都入宮賜宴。這便是整年來最為隆重的事情。這樣的宴席由禮部、掖庭共同安排。

柳安然為了此宴傷透腦筋,受邀名冊是禮部的事,時日地點是掖庭的事,宴上的陳設、菜品則是她柳安然的事情了。接過六局的單據一一看過,又依據時節、親貴脾性、天子的心情,增增減減,便過去好些日子。

正當臘八節那日,卻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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