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未落,堂內已經響起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不說立在四下的侍女,就是來詢問的御醫也不禁詫異。他行醫數十載,給太多豪門世家看過各種疑難雜症,凡涉及產婦與胎兒的,無疑都是以血脈子嗣為重。曹鄭卻更看重產婦,看來這位姚夫人不是一般的得寵了,自己稍後不使出渾身解數保住這位夫人怕是不行。
相對御醫的各種權衡利弊,在座的四位如夫人和李玉蓮、曹金珠這對姑嫂,則是震驚到難以置信,曹鄭居然完全不在乎甄姚腹中的骨血,只想保住甄姚。
曹金珠第一次在曹鄭那裡受挫,卻就是因為甄姚,還為此成了眾人眼裡的笑話——在人來人往的朱雀臺下長跪不起,如今看到曹鄭重視甄姚到這個地步,她完全無法接受,加之剛才一番激動未得到任何回應,讓她覺得曹鄭現在所言可謂當著眾人面狠狠甩了她兩個耳光,當下忘了御醫說甄姚確實兇險時自己還懊悔將話說得太過,她就一下放開還在地上的卞夫人,猛地站起。
自己的女兒如何不知?
卞夫人一見曹金珠這個樣子,就知道不好,顧不得失魂落魄於自己怎麼就成了疑兇,忙起身去阻止,就聽曹金珠怒道:“父親,我看您真的是被那個女人迷了心智!”
先前聽到曹金珠吵鬧的聲音,曹鄭已經覺得頭隱隱作痛,現在又有御醫的話讓他心下大亂,再聽曹金珠的聲音只覺不堪其擾,尤其還是這等不敬他這個父親之言,他又何必再顧念曹金珠這個女兒,遂怒極反笑道:“說的好!老夫就是鬼迷心竅!”
曹金珠聞言一愣,她沒想到曹鄭會直接承認自己鬼迷心竅,心中卻隱約覺得不安,下意識害怕起來。
卞夫人卻在這一瞬間臉色大變,慌忙站起,及時勸住曹鄭欲脫口的話,“君侯,金珠年少不懂事,一時口無遮攔,您別怪她!現在還是姚夫人的安危最要緊!”知道現在曹鄭最在意甄姚的安危,卞夫人忙拿甄姚轉移曹鄭的注意。
然而,卞夫人最後一句話落在曹金珠的耳裡,只覺母親堂堂一位正室夫人,因為曹鄭的態度,事到如今都還要去顧念甄姚這等低賤侍妾,心中的忿忿不平頓時到了極點,胸口好似被一團烈火灼燒,燒得她理智全無,只雙眼噴火地盯著曹鄭,為母打抱不平道:“您不是鬼迷心竅了是什麼?”
“金珠你不要再說了!”卞夫人拉住曹金珠的衣袖勸止。
曹金珠現在只一股腦地為母出頭,更要宣洩心中的不滿,或是期待以此喚醒曹鄭,她不顧卞夫人的拉扯,一聲不停地道:“母親是您的妻子,她卻得向一個賤妾低頭,到現在都還顧念甄氏的安危,您居然懷疑她?父親您好好看看!到底——”
“啪!”話猶未完,只聽一個掌摑聲響起。
這一劑耳光打得著實又響又重,曹金珠只覺耳朵轟鳴,臉頰上火辣辣的痛,她捂著被掌摑的右頰,震驚又不可思議地看著卞夫人,“母親……”
卞夫人卻不予理會,她忙一把拽住曹金珠跪下去,對曹鄭求情道:“君候息怒!金珠還小,口無遮攔。”聲音又急又慌,已然沒有平時的寵榮不驚。
曹鄭也讓母女倆的聲音吵得頭痛欲裂,可是卻沒忘曹金珠那一聲鬼迷心竅,只想解決了讓他頭疼的人和事,去確保甄姚的安全無虞,他便再無半點心軟地冷笑道:“好,老夫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鬼迷心竅!”
“你口口聲聲說你母親是正室夫人,甄氏是賤妾!老夫就看看,沒了老夫的抬舉,你母親是什麼!你又是個什麼!”看著母女倆驟然驚恐的表情,曹鄭只覺心頭大快,連頭都不那麼痛了,於是他更為殘忍的笑了,說道:“曹安!將卞氏母女給老夫帶下去!老夫要休妻再娶,只要阿姚醒過來,老夫就立她為正室。”
在場眾人一聽曹鄭這話,都譁然失色了。
曹金珠直接失聲尖叫,“不!父親您不能這麼做!甄氏一個賤妾怎能扶正!”
曹鄭冷漠地看著曹金珠,“你母親也是一賤妾扶正,老夫為何不能將阿姚扶正。何況阿姚到底還是名門之後,你母家卻只是倡門。”
一言誅心,卻又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曹金珠當場愣住,好似才知道自己的母親也是賤妾扶正,而且比她口中鄙薄的甄姚還要卑微。
曹鄭看了一眼發愣的曹金珠,無聲冷笑了一下,隨即走入內室。
眾人被曹鄭一怒之下休妻再娶的言論驚住了,一時再不敢多言,生恐自己落得卞氏母女的下場,任由曹鄭走入晦氣的產婦房間。
曹安只聽命於曹鄭,對於曹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