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連墓碑供桌什麼的,一概都沒有,不過墳頭上卻堆滿了蘭花和睡蓮紮在一起的花圈。這是家人和鄰里們送來的。吳永剛看到自己的“原配”妻子竟躺在這樣荒涼的地方,夢境中時常出現的那個柳芭,再也不可能見到了,不由得悲從中來,幾乎失聲痛哭。想到她媽的囑咐,急忙以手絹兒掩鼻,遮蓋了過去。寶蘿攤開祭品,點上了香燭,祝禱說:
“姐姐,你日思夜想的人兒來看你了。你為什麼要走得這樣急?你要是能夠再堅持三天,不就看到他了麼?”
儘管他們的民族習慣把死說成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但是面對這樣可悲的現實,像寶蘿這樣堅強的女性,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兒,啞了嗓子。大家受到感染,眼眶全都溼了。
吳永剛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支香。怕勾起大家的悲痛,不敢高聲,只在心中默默地懺悔:他懺悔自己不該這麼晚才來。儘管他心中十分明白:這次能夠找到她一家,完全出於偶然,即便自己早十年來找,如果沒有這種偶然的巧遇,也仍然是無法找到的。最後他只能歸結於不該沒告訴她自己的真名實姓。不然,至少努丹寫到香港去的信,自己總能夠收到的。而當時自己之所以不告訴她真實姓名的原因,主要還是怕中國政府向緬甸政府要求引渡“叛國犯”。那時候,法律的概念模糊,“偷渡”與“叛國”,是劃等號的呀。
上完了香,為了掩飾心中的悲痛,他向柳芭的父母說:
“柳芭今年只有三十二歲,就過早地昇天了。這都是我害了她,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說什麼也沒有用。我的責任,是要培植我的孩子,報答你們一家。不過目前你們一家還不能就遷到香港去。努丹必須在泰國讀完大學,再決定他的出路。寶蘿也不用再到清萊旅館去幫忙了。我會另外安排她的工作的。柳芭的這個墳墓,地點很好,只是修得過於簡陋了。我的想法,是打算按你們佛教徒的習慣,把她的墳墓修成一座石塔,再在墳前種四棵柳樹,在墳後種四棵芭蕉。點綴得稍為雅緻一些。所有費用,我回到香港以後,立刻就會匯來。”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家裡應該還有羅西和達吉,就問:“羅西和達吉呢?昨天我聽羅西他媽說,羅西也跟著你們一起來了,怎麼不見他和達吉呢?”
“唉,別提這孩子了!”寶蘿嘆了一口氣說。“提起他來,又是我們家的一塊心病。……”
第三個故事:人妖從這裡誕生
羅西跟柳芭一家到了泰北昌盛縣孔旺村,性格越來越女性化,為了想讓自己變成女人,十五歲的羅西居然發展到自宮的地步。最後,終於離家出走,歷盡千辛萬苦,到了帕他亞海濱旅遊區,參加了人妖歌舞團。
羅西一走,深深地愛著他的達吉,也追隨他而去。她總想用自己的愛情,喚醒羅西那根麻木了的男性的神經。
羅西在他自己家裡,因為沒有姐姐,天天往我家跑,要我教他唱歌跳舞。我只以為這孩子喜歡唱喜歡跳,也沒想到別的,倒真教過他不少。特別是孔雀舞,他跳得比女孩子還優美。我們逃離南覽河的時候,他哭著喊著要跟著我,我也只以為他跟我們家有感情,沒想到別的。這孩子長得美,臉型特像我姐,我們大家都喜歡他。我阿爸又沒兒子,心想他跟達吉倒是挺合適的一對兒。所以他要跟著我們,我倒也不反對。沒想到的是,到了這裡以後,開頭倒也沒事兒,後來家裡有了幾個錢,阿媽商量著給全家添置幾件衣服,他竟要我們給他也做女孩子的筒裙。這怎麼可以呢?我們沒答應,他就不高興了。這個地方儘管也是邊疆,比南覽河終究開化一些,特別是陳社主管的這個社,辦有一所完全小學,每三五個村還辦有初小。到了羅西該上小學的年齡,阿爸也沒耽誤他,送他到小學去讀書。這時候,就發現他越來越女性化了,要達吉叫他姐姐,不許叫哥哥。再後來,身材長高了,他在家裡總愛穿我的衣服。阿媽不懂得,還誇他穿上帕欣比我更漂亮,寵著他,讓他穿。有一次,我們都下地幹活兒去了,他穿上我的帕欣跟妹妹一起去上學,讓老師送了回來。打那以後就不肯去上學,願意穿著女人的服裝在家裡做針線,幹家務。高興了,就塗上胭脂、口紅,跳孔雀舞。家裡人見他性格越變越像女人,逐漸不大喜歡他。好在他並不惹事兒,家裡、地裡的活兒還都肯幹,也就沒怎麼理睬他,再說,小達吉跟他還真好,放學回來,就跟他一起玩兒,把老師教的功課都教給他,還一個勁兒‘姐姐,姐姐’地叫他。我們總以為這是小孩子脾氣,再過幾年,等他長大了,男人終究是男人。
努丹八歲那一年,達吉已經十二歲,小學畢業了,要升中學。阿爸說:當年住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