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石賢從其他同學的說笑中才弄明白,原來這軍人也是新來的同學,並被指定擔任他們班的班長,彭石賢剛進門時,並沒有仔細打量他,只見他穿著軍裝,又戴著一副眼鏡,便以為他是送子弟上學的家長,因此才鬧了剛才這場誤會,其實他不過二十多歲。彭石賢想,他既是班長,他的名字就該叫曾明武了,這在教導處門前的那個佈告欄裡寫著的。
這時,申學慈來了,他告訴彭石賢說,剛才碰著李超蘭,李超蘭已經領他去辦好了所有的手續,還說李超蘭捎話,讓彭石賢晚餐前一定得把註冊單送交到教導處。
“急什麼,我現在不去!”彭石賢的情緒很不好,“李伯呢,他去哪裡了?”
“李伯領我去買回了生活用品,這會讓李超蘭陪著見仇老師去了,”申學慈跟石賢說,“李伯讓我們等著他,等一會他就給我們去買飯菜來。”
彭石賢知道這些都是母親反覆向李伯交待了的事情,便不出聲,只能隨他去了。他只是想著,李超蘭是真正的熱情,他後悔當時沒能與她一塊去辦妥註冊手續,她對申學慈不也是這麼好嗎?就自己多心,現在反倒把該辦的事拖拉下來了。
也許,女孩子較之男孩子對異性的心理反應更為敏感,更為複雜,李超蘭察覺出彭石賢與她的接近有好些的猶豫和不自在,她便以同樣的熱情對待申學慈,這是為了表明她的坦然,並以此維護女孩子的自尊,如果她知道此時彭石賢已經有了好些的懊喪,那就正是她所希望的。
第二天正式開課,彭石賢果真與李超蘭編為了同桌。這讓彭石賢感到一種極大的滿足。這得歸功於李超蘭,李超蘭坦然地向仇老師提出了這一請求,她找到一條理由,她說:“我墨姑媽一向喜歡彭石賢,說他的作文寫得不錯,真的,他得過獎,可我的語文成績不好,墨姑媽讓我與石賢同桌,這樣可以互相幫助。”當時,仇道民只笑了一下,說:“你姑媽真這麼說了嗎?”李超蘭馬上提出證據:“在小鎮上學時,姑媽就讓我與彭石賢坐在一塊,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仇道民當然沒有必要去問這種事情,李超蘭與彭石賢是班上年齡較小的同學,個頭都不高,編在一塊也很恰當,便答應了她。
彭石賢並沒有向李超蘭尋問這件事情的經過,李超蘭也沒有向彭石賢提起,對這個秘密,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然而,這並不能驅除掉彭石賢思家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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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過去,彭石賢思家的情緒有了增長。原來,黃大香交待李松福在學校多住些天,待彭石賢安下心來再走,李松福拜訪了幾位老師,託付了好幾位同學,讓他們多多關照石賢之後,他又反反覆覆地把黃大香交待過兒子的話叮嚀了幾遍。其實,這種過分的撫慰只能使彭石賢更加心煩意亂。彭石賢堅持讓李伯早走,他說:“你告訴我媽吧,我一點也不想家,這麼大的人哪能照料不好自己!”
在李伯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彭石賢給母親寫了一封長信,將學校的情況和自己的打算作了詳細的介紹,讓母親放心。可是,這一晚他卻老睡不著,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過來,學校還沒有敲起床鈴,李伯清理好行李,本不打算驚動石賢的,可石賢爬下床,跟在後面送了出來。在朦朧的晨霧裡,他們穿過學校門前的一片田野,李伯照樣叨嘮著那些關照石賢的話,石賢只能“嗯”、“嗯”地應答著,李伯感嘆地說,“唉,石賢,我說你媽愛你真愛到心坎上了,她在家裡沒個十天半月那眼淚也幹不了,你一定得多寫些信啊!”
彭石賢沒有答話,待上了大路,李松福讓石賢別送了,他一回頭,見石賢正忍不住眼淚的流淌,李松福便著了慌:“別哭,別哭,不是說得好好的。。。 ”
李松福的眼睛也發了潮,彭石賢用衣袖把眼淚一抹,哽咽著說:“別告訴我媽。。。 我不送你了。”接著,轉身向學校跑去。
這天,彭石賢沒去做早操,好一陣才平靜下來。但當他發現枕頭下有兩張票子時,又忍不住要流淚,那是李伯昨天給他的零花錢,當時他不肯收,李伯又放在這枕頭下面了,彭石賢矇頭鑽進被子裡,他想,待自己讀好了書,將來一定得好好地報答母親和所有關心過他的人。
彭石賢不善於接近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同學,在新環境裡更容易顯現出他性格內向的弱點。即使對仇老師,他也沒有主動去接近,那封拜託信至今還收在口袋裡。倒是仇老師表現了對他的關心,每次為認識新生進行課堂點名時,點到彭石賢的名字時,仇道民都要投過來一個特殊關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