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淡淡地掃了一眼,便展開了雙臂,說:“換上。”
霍帥一看,竟是一件孝袍,他臉色一變,慌忙跪下:“皇上,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皇上在公公的幫助下,把手臂捅進孝袍的袖子裡,慢悠悠地說:“郭帥軍功蓋世,如今以身殉國,朕指揮不當,難辭其咎,於公於私,都應該為其戴孝。”
聽了這話,平川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皇上,是要為父親戴孝,這怎麼可以?他連忙磕頭不止,意圖阻止:“使不得,使不得,折煞父親,折煞郭家了,誰人擔當得起啊?!請皇上卸去孝袍,留臣一條活路吧!”
公公見他們反應激烈,便停下了手,小心地望了皇上一眼,皇上只沉著臉,一言不發。公公躊躇片刻,還是繫上了孝帶。
“皇上……”霍帥和平川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都不要勸了,朕已經決定了,”皇上用手指指殿外,稍稍提高了聲音道:“你們看,昨日還晴空萬里,一夜過去就是滿城素裹,就連老天,也感念郭帥的英年早逝,以漫天大雪來一個天下盡孝!”
“今天朕只等你們來,”皇上一揮手:“傳朕口諭,從現在開始,國喪三日,宮裡所有人等都將預先準備好的喪服穿戴整齊,為郭將軍思悼,年內不舉行任何慶典儀式。”
“是。”公公應了,退下去。
“父皇……”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
皇上轉頭一看,是寒蕊,畏畏縮縮地站在大殿門後面,只探出半個頭來。
“什麼事啊,進來吧。”皇上說。
寒蕊躊躇一陣,還是不肯進殿。
“你這孩子,平日裡都不是這樣,今天怎麼如此瑟縮起來?”皇上的語氣裡雖有責怪之意,卻仍舊聽得出對她的嬌寵:“有什麼事就快些說吧,父皇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呢——”
“我……”寒蕊終於扭捏著從門後走了出來。
一襲喜慶的紅色再次刺傷了郭平川的眼睛。
皇上皺了皺眉:“你怎麼還不去換喪服?”他轉向寒蕊的貼身侍女:“紅玉,是昨日公公忘記通知你了,還是你自己忘記了?”
紅玉慌忙跪下來解釋:“奴婢該死,只因公公昨日通知說要等統一命令,所以早上起來紅玉就沒有按要求替公主穿戴,奴婢罪該萬死……”
皇上聽她這麼一說,臉色才有所緩和,說:“剛才公公已經傳令下去了,你們,趕緊去換裝。”
“是。”紅玉趕緊站起來,去拖寒蕊。
寒蕊卻不走,反往皇上跟前湊過來:“父皇……”
“父皇知道你喜歡紅色,但今時不比往日,你不要固執,”皇上沒等她說完,就先行打斷了她的話,催促道:“趕緊去換裝!”
“我……”寒蕊用手指指郭平川,小聲地說:“我只是想跟他道個歉……”
“道什麼歉?”皇上有些詫異。
“我……”寒蕊一下漲紅了臉,她不敢告訴父皇剛才從屋頂上掉下來的事情,吞吞吐吐好不窘迫,憋了半天,才說:“我剛才不知道他是郭將軍的兒子,還跟他,開玩笑……”
“也不看看是什麼日子,胡亂開什麼玩笑?!”皇上忽一下沉下了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公連忙靠過來,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皇上。
“你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皇上生氣了:“把她送到皇后那裡,要皇后好好管教管教!”氣哼哼地一揮手:“禁足十天,呆在明禧宮好好反省!”
寒蕊一下咬緊了嘴唇。
紅玉來拖她,她還想犟著往郭平川那裡走,眼睛殷切地望著他。平川明明知道她是衝自己而來,也明明猜得到她想說什麼,但他偏不打算接受她的道歉,倔強地把頭一扭,生生地避開了她的欲言又止。
“平川,節哀順便。”出得宮來,北良見平川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於是好言勸道:“明日你父親出靈,皇上親自參加,你可要上心一點啊。”
恩,他無言地點點頭。
“公主的事,你別往心裡去,”北良勒了勒韁繩,低聲說:“不知者無罪,她不是故意的,而且事後人家也想來找你道歉的……”
瞥一眼平川,沒來由的,又見他鐵青了臉。
“別跟她治氣了,”北良拍拍他的肩頭:“再說了,皇上也罰了她的……”
“禁足十天,有什麼難過,這也算罰?”平川不滿地說:“交給皇后管教,皇后可是她親孃,能怎麼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