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嗎?”雖然位高權重,但是他力求節儉,難得會對貴重之物有興趣。
韓良搶先開口。
“沉香,似木而非木。”他望向主公腿上的女子,雙眸在灰髮的襯托下,更顯深幽。“還請姑娘,為主公解釋。”他的語音鏗鏘,敵意分明。
她輕咬著唇瓣,過了一會兒之後,開口才說道:“沉香乃是極南之地的蜜香樹,沁合了樹脂與木質之物。”
“敢問姑娘,蜜香樹如何才能產出沉香?”韓良刻意問道。
“蜜香樹受風折、雷擊或是人為砍劈、野獸攀抓等等傷害時,便會泌出樹液,日久之後,樹液結沉,是為沉香。”她輕聲解釋。
“這麼說來,沉香,是木的傷、是木的病?”
她呼吸一停,注視著韓良,沒有移開目光。這個男人,在提防著她。
“大人要這麼解釋也行。”她的語氣反而變得更從容。
“姑娘是醫者,自然知道,只要是傷、是病,就非除不可。”韓良說道,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警告。
“這點不必大人提醒。”
“不,我非提醒不可。”他頓了一頓,恭敬伏地。“國家棟梁,不能傷、不能病。若是對主公有害,就算是再珍貴希罕之物,我也會為主公除去。”
“我不明白大人在說什麼。”她絕美的容顏上,沒有半分懼色。
“姑娘若是不明白,那就最好不過了。”
兩人一來一往,聽似在談論珍貴的香料,卻又像是有著弦外之音。
坐在一旁的關靖,只是聽而不語。
他的嘴角上,始終帶著淺笑,彷佛在欣賞著、玩味著,世上最有趣的一件事。
第5章(1)
婢女說得沒錯。
關靖留宿在書房裡的時間,遠比在臥房來得多。
即使臥房比起書房,不知舒適多少倍,但是他白晝處理政事,夜裡就入了書房,審閱各地各級官員上奏的卷宗,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換作是別人,肯定早已累倒。
但是,關靖不同於常人,愈是投入政事,他愈是精力無限,就像是狩獵中的猛獸,政事愈是繁忙,他就廝殺得更盡興。
他甚至睡得極少。
身為侍妾,她也捨下臥房,將香匣與陶燻爐,一併帶入書房裡,夜夜陪伴在他身旁,並不打擾他審閱,或是書寫,只是在一旁坐著。
不知經過幾個不眠的深夜,某晚他寫完一份素絹時,才抬起頭來,望向沈靜的她,像是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存在。
“你怎麼還不睡?”他問。
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會陪伴他,直到窗外天色亮起。難以想象,嬌弱如她,竟能耐得住連日少眠。
“大人尚未就寢。”她輕聲回答。“我不能早於大人入睡。”
“喔?”他莞爾挑眉,嘴角笑意深深。“就連我的謀士、我的勇將,都受不住這樣的夜夜少眠。文人禮數還多了些,會告罪去休憩;將士卻是倒頭就睡,鼾聲震天。”
“謀士能為大人籌謀政事,勇將能為大人征戰沙場。”她手捧著陶燻爐,燭火下雙目盈盈。“而我,能做的事太少。”
他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到陶燻爐上。
“那就為我焚香。”
她輕吐出一個字。
“是。”
白嫩的小手,掀開了一新一舊兩個香匣。匣蓋才剛掀開,幽微難辨的香氣,就悄悄逸了出來。各種香料被收放在小格里,而香匣之中,以素帛層層包裹,格外珍重的,就是那塊萬年沉香。
關靖探出手,捻起一塊檀木,捏為細碎的粉末。
“還缺了什麼嗎?”他探望著,香匣裡的各種香料。新鮮的植物、乾枯的植物、鮮豔的礦物、漆黑的礦物,還有似木非木、似石非石,更多難以分辨的物體,或成塊、或成粉的紛陳匣中。
“沒有,都齊全了。”他為她蒐羅的香料,比她所需要的更多。
軟潤的纖指,熟練的捻取幾種香料,有的多、有的少,以精準的比例搭配,再以石缽研磨成細粉,倒入燻爐之內,引火焚之。
燻爐內的香料,因為火焰的燒燃,被逼出淡雅的香氣。
“時間已過深夜,加上大人思緒過多,不宜聞嗅濃香,所以我調的這爐香較為清淡,能讓您安神定心。”她仔細解說,煙霧後的雙眸,蒙嚨如夢。
那神情,讓他靜望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你錯了。”
嬌小的身軀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