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著湖走了短短一會兒,然後在岸邊坐下,在密密的灌木叢後面,可以不讓路過的人發現。他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思考著。
也許他想一個人獨處的原因是因為和鄧布多談話之後,他覺得和所有人都有了隔膜。一道無形的牆把他和其他世界分隔開了,他曾經--他一直是--那個有標記、與眾不同的人。只不過他以前從來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然而現在,這樣坐在湖邊,滿載著沉重的悲痛,失去瑟瑞斯的痛楚依然赤裸鮮明,他卻感覺不到明顯的恐懼。天氣晴朗,校園裡到處都是笑著的人,雖然他覺得離他們很遙遠,彷彿根本不是同一族類,但他坐在這裡,仍很難相信他的生命一定要與殺人有關,或是以被殺而結束。
他在那裡坐了很久,凝視著水面,竭力不去想他的教父、不去想就是在這裡,正對面的湖岸上,瑟瑞斯曾經因為抵擋一百隻攝魂怪而體力不支昏倒。
太陽落山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寒冷。他站起來,往城堡走,一邊用袖子擦著臉。
離學期結束還有三天的時候,羅恩和赫敏從學校醫院裡康復出院了。赫敏總是流露出想談瑟瑞斯的樣子,但每次她一提他的名字就被羅恩阻止了。哈利仍然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想現在對別人談起他的教父,他的主意總是隨著心情變化。不過,他知道一件事:無論現在他有多難過,幾天之後,當他回到女貞路4號是一定會更想念霍格沃茨的。雖然現在他已經明白他為什麼要在每個暑假回那裡去,他對這件事的厭惡並沒有絲毫減少。事實上,他還從來沒有這麼不願意回去過。
安布居教授在學期結束的前一天離開了霍格沃茨。她似乎想在晚飯時候溜出醫院,顯然是希望沒有人能看到她走,但很不幸的是,她在路上遇到了皮皮鬼。皮皮鬼抓住他最後一個聽從弗雷德指示的機會,興高采烈地追著她在城堡外面跑,用手杖和裝滿了粉筆灰的襪子打她。很多學生都跑到門廳裡去看她在小路上跑,各學院的院長都只是毫不熱心地召喚他們回去。事實上,麥格教授就只是無力地抗議了兩句,然後坐回到教工席的座位上去了,有人聽她遺憾地表示她沒能親自去追著安布居歡呼,因為皮皮鬼把她的手杖借走了。
他們最後一個在學校的夜晚來到了,大部分學生已經打好行李,下樓去參加期末告別晚宴了,但哈利還沒開始整理行李。
“明天再做吧!”羅恩說,站在宿舍門口等他,“快點,我要餓死了。”
“很快就弄完了……那個,你先走吧。”
可是,宿舍門在羅恩身後面關上之後,哈利也沒有更快打包。現在他最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去參加告別宴。他擔心鄧布多會在講話裡提到自己,他肯定會講到伏地魔回來的事的,畢竟他在去年的告別宴上就提到過。
哈利把一些皺皺巴巴的長袍從皮箱最底下抽出來,空出地方來放已經摺好的衣服。就在這時候,他發現皮箱一角躺著一個包裹粗糙的紙包。他想不起這是什麼東西,他彎腰把紙包從運動鞋底下抽出來,仔細地檢查了一下。
只用幾秒鐘他就一下想起來了,在桂茂街12號的大門前面,瑟瑞斯把這個東西交到他手裡的,“需要我的時候用它,好麼?”
哈利坐到床上,開啟了包裹。裡面掉出了一個小小的方鏡子,那鏡子看起來很舊,至少也相當髒。哈利把他舉到臉前,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裡面。
他把鏡子翻過來,鏡子反面有瑟瑞斯寫的字跡潦草的字:
這是一個雙面鏡,我這裡有另一面。要是你想和
我說話,只要對它說我的名字就行了,你會在我
的鏡子裡出現,而我會在你的裡面說話。我和詹
姆斯在被不同老師留堂的時候常常用它。
哈利的心跳加快了,他記得四年前他曾經在望欲鏡裡見過他已死的父母。他又能跟瑟瑞斯說話了,就在現在,他知道的--
他四下看看,確定沒有別人,宿舍裡相當空。他看著鏡子,用顫抖的手把它舉到臉前,然後響亮而清晰地說:“瑟瑞斯。”
他的呼吸模糊了玻璃表面,他把鏡子拿得更近,一陣激動衝擊著他的全身,但是從霧氣後面朝他眨著的眼睛無疑仍是他自己的。
他把鏡面的霧氣擦淨,然後一字一頓地念,聲音在屋裡清晰地迴盪:
“瑟瑞斯·布萊克!”
什麼也沒有發生,鏡子裡失望的臉仍然,毫無疑問,是他自己的臉。
瑟瑞斯穿過拱門的時候沒帶鏡子啊,哈利腦子裡一個小小的聲音